二十三 平民老艺术家

等到蔡立军喝上第三泡的时候，他忍不住了。
身子也坐正了过来，话题上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上身前倾，两只眼睛里闪着异样难懂的光彩。
王牧只当没看见，依然自顾自地说着，“这茶也不知道你喝不喝地习惯，没什么名气品牌，是我朋友在云南自己买了一片茶园，今年初春雨前刚摘下来的，生得很。你别喝这么猛啊，等会闹肚子我可不负责哈哈哈。”
蔡立军也讪讪跟着笑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诶，老王啊，记得你闺女好像是在加州读书吧。”
哟，终于说到正题了。
王牧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下，又按下了开水沸腾键，一边看着水壶里的水，一边装作毫不在意地说，“对的，孩子大了，也是烦不了了，你看看几年都没回来了。”
蔡立军点点头，两手撑在膝盖上，也低着头看向那水壶。
“你也别操心，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好像也快毕业了吧，大几了？”老蔡拿起自己的空杯子，看了眼里面的微小茶渍。
王牧这才抬起头，准备接上一句，“是有自己的想法，想管也管不住咯。咦，你家公子好像也在美国念书吧？记得和安娜年纪相仿，俩小孩小时候一直一起玩儿的。”
蔡立军听见他主动提起自己的儿子，心里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下一般舒爽，这下可不像挤牙膏了，连忙接上，“对呀，一直都是他妈妈在忙他，我也是最近听小孩儿说是夏天要回来实习，这才发现他也在加州。哈哈哈，你说这还有多巧！”
王牧见水烧沸，便断了电，拿起壶来又冲了一泡，水势极稳，一滴都没有溅出来，“哟，也在加州呢？怎么这么巧的事儿，嫂子以前也没提过啊！”
蔡立军笑着说，“嗨，我也说呢！你家嫂子不懂事，异国他乡的，俩孩子从小玩到大的，你说说看。在外面互相照应些也是好的哎！”
王牧给蔡立军面前的茶杯满上，又给自己续了杯，这才抬头说道，“哎哟，那真的是。不过你也放心，你家公子成熟懂事的很，我看在外面估计也是这个。”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蔡立军哈哈笑了两声，挥了挥手推辞到，“小孩子他妈妈太宠了，有时候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说话做事没分寸，我烦得很。”
王牧心里想说这是说到点子上了，看来这壶茶也快喝完了。
蔡立军喝了一杯之后，见王牧没搭话，继续说道，“现在出国的孩子是多，尤其咱们北京这儿。诶，我听说啊，额，你可别说出去。”说到后面声音小了许多，人也更凑近了上来。
王牧举着杯子一脸疑惑的表情，“嗨，你这是要说什么，要真是天大的秘密可别说给我听啊。”说着还连连往后仰，“我就一平民老百姓，和蔡院长你们比不上。”
蔡立军见他这样一愣，又立刻堆着笑佯装拍了他一下，“瞧把你吓的，都老艺术家了，一点儿风范都没有。”
王牧耸耸肩，嘬了一口茶。
“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是我最近才知道啊，那，那个市高官家的孙子好像跟你家王安娜在一块儿读书。”声音越说越眼睛却是越来越聚神盯着王牧的脸，似乎是任何细微表情都不能放过似的。
王牧结结实实地呛了一口水，连连咳嗽，扶着桌子脸都憋红了。
蔡立军见他这样，所有所思地举起了自己的茶杯，嘴上还显得着急忙慌的，“哎哟哟，你瞧瞧至于吗，慢点喝呀。自己泡的茶还把自己个儿呛着，别人家听了以为我害你不成呢。”
王牧摆了摆手，这才平息下来，又呷了大口茶水这才将将压下去。
蔡立军此行试探的目的差不多达到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眼镜后面的鹰眼一直盯着王牧的一举一动，想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王牧缓了缓，“老蔡你也太吓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子小。出了名的胆子小啊。”
蔡立军点了点他，哈哈大笑，示意他喝茶。
王牧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茶杯，“这我还真不知道，市高官？哪个啊？”
蔡立军瞥了他一眼，“正书记就一个，能是哪个。”
王牧苦着脸，“那位余？”
蔡立军深吸了一口气，拨弄了一下手里的杯子，“可不是嘛。你家安娜没跟你提过？”
王牧摇摇头，“要真是同学，别说安娜了，你看我也不知道，连老蔡你都是最近才知道的，这消息哪儿能谁都知道啊。”
蔡立军神色微动，似乎对这个说法很是买账，轻轻点了点头。
“嗨，你也别有压力，搞不好你哪天稀里糊涂地和书记攀上亲家了嘿。”他打笑着王牧，眼里却是半点笑意都无，冷漠地如一潭死水。
王牧连连摆手，“您快别说了，我这血压受不了的。这样，我这两天问问安娜，是不是有这号人。”
蔡立军见他接了话，满意地点点头，“若是真有姓余的，十有**不会错。我也让我家小子去拜访拜访，老王你可别笑我市侩，这人嘛。”他留了白，王牧立刻点头跟上，“明白明白，能做个朋友总是好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蔡立军笑着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看了眼表，“哎哟，你瞧你，非要留我喝茶，我可得去开会了。对了，给你备了点端午的礼。诶，可别跟我推啊，给老人孩子的一点心意，一定要收下啊。”
王牧正要开口推辞，他又立刻说，“不说了不说了，没工夫跟你扯家常了，一定收下，不要耽误我开会啦。”
王牧的嘴巴张了又张，最终只是笑了笑。
目送着蔡立军的车扬长而去，他也只敢心里呸了一声。话剧院的蔡副院长作风可真是强硬呢，儿子惹出的热闹一句宠坏了轻轻揭过，末了还让自己帮忙牵线搭桥。
不过安娜和余瑶是不是纯粹的同学关系这事儿王牧心里也没个把握，毕竟儿女大了不由爹这句话，可是王牧真心实意说出来的。他想着得回去先问问八月，看看他知不知道姐姐的这些花边新闻。
助理噔噔噔从楼上急急忙忙地跑了下来，气喘吁吁的，王牧见小姑娘的脸蛋泛红，心情好了一些，“什么时候跑这么急，上下楼不准跑，要注意安全啊。”
小姑娘被王牧这么一关心，脸上更红了，将手里的ipd递了过去，“老板，的策展发来作品邀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