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现在和往后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张爱玲
我把手勾上江拓的脖子，紧紧拥着他，贪恋他身上的味道，有风尘仆仆的，也有干净温和的。
“你怎么突然来了？”我喃喃地问他。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当你思念着一个人时，他就这么乍然惊现在你眼前，有不可思议也有很多确幸，难怪《鹧鸪天》里晏几道要写“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你不是说想我了吗？所以我马上跑过来看你啊。”
“特意过来的？”
他用手捧住我的脸，两个人靠得很近，我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轻轻地漾过来，还有那双勾人的波光流转的眼睛，暖暖的，“对呀，跟同事换了班，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见你。”
“江拓，你这样让我都不敢随便把想你两个字挂在嘴边了，”我把头埋进他的衣襟里蹭了蹭，他昨晚大概是又熬了一个大夜，身上还带着消毒水味，是和同事换了班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直接从医院过来的吗？我有些心疼，“江医生啊，你不知道女孩子有时候说想见你，只是为了撒撒娇，并不需要你真的马上翻山越岭奔赴到她面前的吗？”
他吟吟地笑着，伸手揉揉我的头发，“好吧，是我也想你了。”
我领着江拓上楼，进了门，父亲站在一旁很诧异地看着我们。
“这是江拓，是我的....男朋友。”好不容易将最后三个字说完，视线转了转，瞥见书房里的秦阿姨正探究地望过来，我朝她笑了笑，算是作了介绍。
今天本来是为了给她们母子办接风宴的，庆祝父亲正式把她们接到家里来，现在我突然带着江拓上门，怎么想都有点喧宾夺主的意味了。
父亲显然没料到这么个插曲，一时愣了愣，倒是江拓，很自然地朝他伸出手去，
“楚叔叔好，”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父亲，空出来的手紧接着牵着我，“抱歉，今天有点唐突，希望没打扰到您。”
“啊....不会不会，小江吧，来来，这边坐吧.....”
“你们....认识很久了吧，小非怎么也不往家里说一声呢？”父亲倒着茶，间隙时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晦暗不清的。
“噢，前段时间太忙了，忘了....”我胡乱地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这个借口显然是站不住脚的，他估计也只是随口问问，没再看我，转而拉着江拓开始聊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觉察到书房里的说话声一下子消失得毫无踪迹，往那边看了看，秦阿姨正靠在门边，看到我时，略有一顿，犹豫着走过来。
“小江吧，你好！”她竟然没作自我介绍，笑着在父亲身边坐下。
我不知道江拓是否了解个中缘由，或许他已经误会了那是我的母亲，他没问，只是同样回以一脸笑意。
漫长的闲谈时间，一分一秒对我来说都像是一种煎熬，我努力假装被电视节目所吸引，其实上面播着什么我根本没看进去，耳朵竖得老高，敏感地听他们的一言一语。江拓始终牵着我的手，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将我的左手埋进他的掌心里。
我其实特别佩服他，不管什么样的场合，他总能应对自如，泰然自若地回应着父亲和秦阿姨抛出来的每一句话，风度翩翩却自有底气十足。
聊到后来，秦轩写完作业好奇地从书房门边探出一个脑袋往这边张望着，我更加尴尬了，生怕这个小孩儿也加入如此诡异的阵营里。
暗戳戳地用手指点点江拓的后背，
“你还没怎么来过F市吧，要不我带你到附近转转？”
“啊....对对，现在天气挺好的，出去走走熟悉熟悉也好！”父亲应和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