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姜氏奋发

四月天了，到处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深绿色，家里头今年忙着熬宝膏和挂面作坊，没时间去割野菜捋槐树花，只吃了二回嫩榆钱叶贴饼子。日子过得好了，吃食上刘氏就不让太节俭了，总是交代宋氏和程玉做饭时多放点白面和油，要变着花样做。村里各家的日子也都说的过去，吃食也就跟上了，看着每个人的脸色都不错，没有以前蜡黄消瘦的样子了。
元真坐在大门口的树墩子上望着远方郭村的农田里干活的人在想事，这个朝代真奇怪，居然没有蚊子和苍蝇，穿来一年多了居然最近才发现这个，真是不够细心的。
不是年节，腐皮作坊的产量调整到了最低，于老爹觉得天气很好，产量又不高，完全可以借着阳光和风晾晒腐皮，就停了烘干房的火。元真觉得这个主意很好，那烘干房如果一年到头的烧，房子也受不了。现在根据环境调整方式方法又环保还减少了一个人力，可以把人放到别的岗位上去。可是郭氏担心这晾晒过程中会有灰尘飘到腐皮上，影响口感。元真给出了个办法，借鉴蚊帐的方式用木头在于老爹家的后院前院搭了两间框架，用干净的粗麻布缝制成超大蚊帐，把框架和大蚊帐结合起来，里面就可以晾晒腐皮了，还不用担心会有灰尘落进蚊帐里，虽然晾晒的时间会加长，但是比较安全。
腐皮的事情搞定了，酱菜还没搞定呢。有些酱菜的腌制时间比较久，这个是急不来的。现在好多原材料还没下来，还要再等等。对了，这儿的人似乎还没开始喜欢上吃猪肉，虽然物资匮乏，能常吃到的肉类并不多，但大家还是喜欢羊肉和鸡肉更多一些，猪肉到了万不得已才会买，更多时候是一些贫苦的人在吃，而豪门富户对猪肉是非常看不上眼的。怪不得前世自己的一位历史老师总是幽默的称苏东坡是猪肉小王子，据说苏东坡在推广吃猪肉上面是做了很大贡献的。这儿是没有苏东坡了，那自己就亲自下场当一回猪肉小公主推销推销猪刚鬣吧。
打定主意后元真拉着姐姐去说服三叔，程泽裕正坐在自己屋的椅子上试穿大嫂给自己做的新鞋子。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半年时间居然就长了不少，若是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的，可是穿上去年的衣服就显得短了一截。
放下了鞋子，认真听侄女们说完，程泽裕瞪着圆眼不可思议的直摇头，“自己家买猪杀？我知道这个能降低猪肉香菇酱的成本，可我们家和村里都没有人杀过猪的。”
“没杀过就学着杀，羊都杀过怎么猪就不能杀了？把镇上的聂屠夫请来家里杀一次猪不就会杀了嘛。”元双觉得这事不难，三叔大概是胆小不敢杀猪才不应承这事的。
“不是啊，小祖宗，你都没见过杀猪才觉得简单的。我在县城里见过，可难着了。要放血、要烫毛、要刮毛、要去内脏，这都是活，技术活。”程泽裕被大侄女鄙视的小眼神气的难受，不过有一点大侄女猜对了，他是真害怕，长这么大还没杀过鸡呢，这俩小祖宗居然就让他学着杀猪了，这不是赶着鸭子上架嘛。他确实是想让家里做些卤肉酱菜去卖，可是真的没想过要买猪买羊来家杀。
“是，杀猪确实不容易。咱家暂时也没有烫猪毛时要用的大锅，可是转念一想，这猪肉虽然不招富户的稀罕，可是便宜，好多贫苦人有点钱时还是愿意买上两斤解解馋的，所以冯春娘的摊位上前期可以多卖点猪卤肉。三叔，你只要能把买猪杀猪的这事搞定，我就可以把猪肉做的非常美味。每日的早上让马二伯带去给冯春娘放在摊位上零卖，咱们自家也可以吃的更好一些。”元真眼见姐姐说不动三叔了，只好自己开始循循善诱，她发现三叔毕竟是少年心性，美味的食物对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你真的能把猪肉做的很美味？像你娘或者你二婶做的那样美味？”程泽裕有点不信，别的说你个小丫头行，他是信的，可是这茶饭手艺，他不信。二侄女的个子都没灶台高，能作出什么好吃的。
“三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娘和二婶的茶饭手艺是不错，可是我做的跟她们的不一样，是可以拿出去让人流口水的。你自己考虑一下吧，我们先去忙别的了。”元真站起身拉了姐姐作势要走，你自己去琢磨吧，一会你就得去找我。
“等等，你说一个做猪肉的方子，要是我听了有道理就帮你搞定杀猪这事。”程泽裕拦着侄女们不让走，二侄女确实没骗过自己什么，还是听听的好。
元真心里冷哼了一声，想着你撑不过三分钟的，结果你三秒都等不得，可是面上还是笑眯眯的，“那我就说个简单的，将猪腹部的五花肉切成四方形的大块，用粽叶满铺锅底，用酒、糖、大料包和肉一起熬煮一个时辰，将肉取出放在小碗中，用莲叶盖碗，上面在用一个大点的碗倒扣，在大锅里蒸上一个半时辰。等肉酥烂时出锅，用先前熬煮肉汤做底汤，混合其它的作料在锅中煮成稍微粘稠的汤汁浇在小碗的肉里，美味无比。”
“这么麻烦，一个菜做上好几个时辰，真是浪费。”程泽裕听了不赞成的摇头，可是元真眼尖的发现三叔咽了口吐沫。哼哼，还有更好的呢。
“那猪蹄大家都不太喜欢，肉少骨硬不好收拾。其实，猪蹄弄好了可是非常好吃的。选猪前蹄，提前用冷水浸泡两个时辰，锅里加入冷水和葱姜酒及红曲米，放入猪蹄，水开一刻钟后把猪蹄取出清洗干净，把各类香料葱姜在适量的油里小火翻炒，加入酱油和盐，放入猪蹄大火烧开，烧开后小火炖一个时辰，然后停火焖三个时辰。这样作出的猪蹄色泽鲜艳漂亮，还酥烂的让人回味无穷。”元真边说着边观察着三叔，又咽吐沫了。大秀才，你这是有多馋啊？家里最近吃的挺好的啊。
见程泽裕不说话，元真顿了下接着往下说，“还有那猪尾巴和猪头肉，都可以卤制或者红烧。其它部位的肉就是白水煮了出来沾大蒜吃也是一番风味。更何况，我们像二婶那样把腐竹和猪肉在一起烧，很多人是知道我们北程腐皮的，可是他们买回去不见得做的就好吃。不如我们多想一些做法，做了出来教给他们，往后也就慢慢的能拉动我们村里别的生意。”
“是啊，如果有很多人去冯春娘的摊位上吃饭，一传十，十传百的那我们北程的东西就会更出名的。到时就可以把樊家的芦苇席子，冯家的粗布都给代卖上了，还有咱家的酱菜嘞。”元双转着灵动的大眼睛看着妹妹和三叔，美食的宣扬力量可是很大的，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事。
“行，就这么定了。你们姐俩看好吧，我肯定把杀猪这事办好。”程泽裕听了两个侄女的话跟打了鸡血似的挺着胸脯觉得自己必须把这事办成办好，就算是为了那美味也值了。
程家在商量是否自家买猪来杀，县衙里的姜氏忙完了上午要干的活觉得自己腰酸，便让丫头们各忙各的，自己在里屋的床上躺一会。没一会，英姐儿来了，见婶娘在床上歪着，也没见外，轰走了自己的丫头，脱了鞋子爬床上和三婶躺在一起说悄悄话。
“原来季署令救治过三婶娘家的曾祖父，怪不得三婶说要感谢他的后人。我昨晚问了叶嬷嬷，她特别激动，说是早年在宫中曾与季署令相识，季署令也曾救治过她。若是哪日三婶去拜访季署令的后人她也想跟着去呢。”英姐儿靠在霞红色的大迎枕上小小声的说话，今日头上戴的是一朵杏黄色的珠花映衬着小脸很是好看。
“这季署令真是个神人，只可惜英年早逝，救治过那么多人，必定会把救人的阴德都转给子孙后代的。”姜氏正面躺着，望着床上方帐子上绣的桃花图案慢悠悠的，用略点南明州的口音跟侄女说话。
“三婶，三叔说做特产生意我觉得恐怕不仅仅是特产生意吧。特产才多点的生意，三叔怕是想做大生意呢。”英姐儿五岁就跟着祖母和二婶在家中的议事厅里听庶务了，即使年纪小也知道的很多。
“你三叔性子倔，认准的事就一定要去做还要做好。为了凉州的帅印，咱们家早就被别人盯上了。连你都受了委屈，可见那两家当时志在必得的心思。虽说最后圣上做了决断，可咱们家还是要小心行事才好，不能让别人抓住了把柄。你三叔刚来此地任官，更要慎重。我那日是没办法先答应了你三叔，稳住他，过段时间他公事忙起来对这事的关注就小了。到时候，我再拖一拖，这事就算了。”姜氏转过头看着侄女白净的脸庞，说出了心里打算好的计划，一个字拖到底，决不能让相公被别人抓到污点。
“啊？这也行吗？三叔的记性可好了，他轻易不会忘记的。”英姐儿被这话惊得长大了嘴巴，紧盯着姜氏。
“记性好不一定他就不忙，忙起来就顾不上了。”姜氏不在乎的摇摇手，反正相公也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铺面，都在婆婆和二嫂手里呢。自己给婆婆写一封信，把事情说明，向来谨慎的婆婆肯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到时候看相公跟谁要铺面去，康京城的铺面可不好置办。
“可是我觉得三叔说的也有道理，县衙穷成这样，没有钱可怎么办事呢。”英姐儿觉得自己就不该问这个问题，现在两面的想法都知道了，若不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好。
阳光从南边的窗户照了进来，有几丝光线照在了床边的圆凳上，姜氏坐起来就看着那圆凳说自己的想法，“南明州我娘家那边丝绸还是不错的，和京城有很大区别，我过些时日写封信给我母亲，让她从我娘家的丝绸作坊里挑一些好的货物，送到康京城我的陪嫁铺子里。若是卖的好了就加大了丝绸生意，赚的钱我都拿给你三叔用。”
“这个主意也不错，二婶的陪嫁铺子里我记得也有一间布料店，若是三婶的货好可以让二婶从你这进货。这样，卖的货多了，就能减少货物往来途中的成本。”
“这个主意好，真不愧是几岁跟着听管家事务的姑娘。三婶把你这个记下了，你要是有什么好主意也要告诉三婶，咱们娘俩一起帮助你三叔。”
“我哪里来的好主意，都是往日里听着祖母和二婶说的才懂一些。对了，三婶，我娘有一些陪嫁的铺子庄子我是知道的。铺面里用的都是老人了，他们是在京城里土生土长的，消息灵通，以后若是他们有什么消息我都会跟三婶说的。”
“真是个机灵的姑娘，怪不得咱们全家都疼你呢”
“那以后三婶要更疼我才好。”
“那是自然，肯定最疼你。”
娘俩在床上悠闲的聊着，还不时的来两句互相吹捧。丫头婆子们也是一大堆的活要干，没一个人进来打扰。也许是温度怡人环境又温馨，娘俩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迷迷糊糊的都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