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谢府

到了谢府陈佳榕就知道今日请的只有他陈家父子二人。
谢府坐落在润城最繁华的地段，这里住着的均是本城中最是地位显赫、世代商宦的人家。
陈佳榕知道，这条街走到尽头拐过去就是府衙，再拐一条街，顺着路向西就是百盛。陈佳榕掀开马车的帘子向路的尽头看过去，一时不觉走了神。
谢府的大门大得实在有些夸张，一般官宦人家多少总有些顾忌，无论内里家宅多么宏大，门口总要低调内敛些的，一般也就两扇大门，最多旁开小门。可是，这谢府仿佛就怕众人不知道他豪奢，俨然立着四开的大红门，气势胜过知府衙门。
马车刚到谢府，门口已经早有一干下人迎候着了，陈鸿正刚下车，一个领头模样的下人便说：“陈大人好，陈公子好，小的是谢府的管家，我家老爷一早就吩咐小人在此恭候，陈大人、陈公子请随我来。”
进入门厅转至园内，陈佳榕不觉心内大为惊讶，这是一间极为轩敞的大院，院内亭台轩榭齐备，一池碧水辽阔浩渺胜过陈玄礼家数十倍，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一座假山高耸目前，上植各类树木花卉，其中以牡丹芍药为最……
如此奢靡的宅院令陈鸿正一时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仿佛这宅子将自己的品阶又压低了下去几级，对领路的管家竟然态度也恭敬起来。
陈佳榕走上前，靠近父亲身边，小声道：“父亲，不知这谢老爷官居几品？”
陈鸿正不满地侧目瞪了儿子一眼，压低嗓音道：“不是告诉过你吗，官居从四品呀。”
陈佳榕拽一拽父亲的衣袖，示意他停下脚步：
“陈玄礼陈大人官居几品？”说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父亲。
“四品呀。”
陈佳榕再问：“那知府张大人呢？”
“润城知府自是正四品呀。”陈鸿正不解地看着儿子一双灵灵闪烁的眼睛。
忽然，陈鸿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再次扫了一眼这无比奢华的园子，陈鸿正忽然明白了儿子的提醒，端正了自己的态度，找回了自己的位置。
……
谢秉坤在花厅接待了陈鸿正父子，谢秉坤一见到陈鸿正父子便显得十分亲近，笑声爽朗道：
“鸿正老兄，我可是恭候多时了，来来来，请上座！”随即对侍婢道，“快给贵客看茶。”
陈鸿正听闻“贵客”二字，立刻显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谦恭道：“谢大人言重了，陈某可当不起贵客啊，今日承蒙谢大人邀请，实为三生有幸啊，下官已经是受宠若惊了呀。”
谢秉坤亲热地说：“鸿正老弟，不瞒你说，我一见到你就觉得甚为亲近，这实在是你我的缘分，早就想请你到府上坐坐了，这不是一直都抽不开身吗，今日算是得偿所愿了，待会，你我可得好好喝上几杯。”
陈鸿正呵呵笑道：“好啊，早就听闻谢大人海量，今日下官必当好好陪大人喝上几杯。”
“哎，老弟啊，这可就见外了。”谢秉坤摆出一幅不高兴的样子，“你我一见如故，在家里就不要下官下官的了，老哥虚长你几岁，以后你我兄弟相称。”
陈鸿正虽然心里吃惊，面上依然一派相逢恨晚的亲热模样，道：“好，那就兄弟相称，老哥，谢老哥！”
“好！哈哈哈！”谢秉坤似乎十分高兴，道：“今日高兴，待会，我们不醉不归。”
坐定后，谢秉坤看着陈佳榕问陈鸿正道：“这位就是令公子吧？”
陈鸿正道：“正是犬子。”
谢秉坤赞道：“听说贤侄天资聪慧，16岁考取禀生，今日看来，不仅是天资好，还一表人才啊。”
陈佳榕听说变了脸色，陈鸿正赶紧道：“说来惭愧，小儿两次科考都名落孙山……”
“老弟，我都听说了，贤侄前两次科考时运不济，偏偏都病倒在场内，这事怪不得我侄，都是你这个父亲不称职。”谢秉坤道，“谁不知道，每年秋闱都是正值秋老虎，那贡院是个什么情况你难道不知？别说几千号人在里头了，就算没别人，那号子里头也呆不得人，若是再没遇上个通风的好位置，能活活把人给闷死，别说三天，我是一刻也呆不了的。你难道都没运作一下，帮我贤侄抽一个好位置吗？”
一句话说得陈鸿正茅塞顿开：“对啊！”他赶紧站起来拜谢道，“今日真是多谢谢大人，哦，不，多谢兄长提点，这可真是解了我一大块心病啊，我正愁两年后的秋闱呢。”
谢秉坤狡黠一笑道：“告诉你，用不着两年。”
陈鸿正大惑不解，陈佳榕的心也被击中。
“明年。”谢秉坤一幅神秘莫测的样子道，“明年，你等着瞧吧，如果我没猜错，明年皇上将会大赦天下，增加一场恩科。”
“难道……”陈鸿正看到谢秉坤制止的眼神，及时咬住了后面的话。
陈佳榕知道，谢秉坤的父亲是京中从一品太子太傅，是打小陪在太子身边的人，算起来明年是太子加冠的年纪，这时候如果太子大婚，皇上大赦也是极有可能的。
正想得入神，忽听见一个娇声娇气的女子的声音道：“父亲，女儿听闻父亲回来，特来给父亲请安。”
陈佳榕回头一眼看见谢娉婷一双妩媚风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脸却冲着谢秉坤娇滴滴地说道：“不想父亲这里竟然有贵客在此，请恕女儿鲁莽。”
谢秉坤宠溺地说：“女儿来得正好，为父替你引见，这位是陈鸿正大人，这位是陈公子。”
谢娉婷先给陈鸿正施礼，又近前一步靠近陈佳榕面前，款款屈膝行礼，一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陈佳榕的脸。
陈佳榕假装没有看见，谦和回礼，始终回避着她的眼睛。
谢娉婷可不会允许他逃避自己的眼睛，她主动出击道：“陈公子别来无恙吧，怎么好像清瘦了许多呢？”
陈佳榕欠身回礼道：“多谢谢小姐关心，小生无恙。”
谢娉婷声音甜得能溺死苍蝇，又近前一步道：“想必陈公子读书辛苦，我那里有上好的燕窝，陈公子不嫌弃愿送与公子补补身子。”
陈佳榕赶紧顺势推后一大步，躬身拜谢：“多谢小姐美意，小生身子弱，当不起这些大补的好东西。”
谢娉婷一时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