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门户

陈佳榕心里并不喜爱这个谢小姐，这点他很确定，可是对她的亲近又并不想拒绝，陈佳榕自己也不清楚是一种什么心态，或者他心里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逛花园的整个过程中，谢小姐都拉着他的手不肯放，而他就这么由她拉着，不主动，但也不拒绝，有那么几次她都故意碰撞到他身上来了，她柔软的身体以及柔软的部位碰触到他的时候，他的心包括他的身体都酥酥麻麻感到了惬意。这样的时候她会狡黠地用一双凤眼从眼角斜睨着他，而他，一双长睫毛低敛下来，覆盖着他一眼见不到底的眼神，她读不懂，就用自己的设想去读，于是，在她心里，他是被自己深深迷醉了。
此时此刻，杜若是不会知道的；此时此刻的自己，陈佳榕是会很快将其否认掉的，否认掉自己，也否认掉此时此刻。
逛完园子回到花厅的时候，陈佳榕早已很自然地收回了被谢娉婷一直拽着的手，那个谦谦君子又回来了，或者说，从未离开。
……
这次赴宴，谢家父女均十分满意，谢娉婷对自己的小手段心内得意，她早就知道，在这润城没有几个男人敢无视她这个从四品盐运使司的女儿，更没有谁能逃得过她的美貌，若加之一点点小动作，那就只剩下无可逃匿了。就算是他陈佳榕又如何，还不是轻松就范，什么谦谦君子，什么柳下惠，还不是束手就擒。
目送陈家父子远去的身影，谢秉坤问道：
“女儿啊，你确信非这个谢佳榕不可吗？”
谢娉婷回头看着父亲，一字一顿道：“就是他了，女儿非他不嫁。”
“这个陈佳榕为父也十分看好，虽说他现下还未有功名，但是为父看得出来，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明年恩科必然金榜题名，女儿眼光不错。”谢秉坤眼里尽是对女儿的赞许。
谢娉婷更加得意了，仿佛这个潜龙已经在她的股掌之中了。
谢秉坤拍拍女儿的手提醒道：“不过，女儿啊，为父总觉得这个陈佳榕和他的那个父亲不同，这小子心思深沉得很，为父担心我的宝贝女儿吃亏啊！”
谢娉婷想到自己一只手指就俘获了陈佳榕，得意一笑道：“父亲放心，女儿可不是吃素的，再说，我身后还有您呢，谁有本事让我吃亏？”
谢秉坤觉得有理，哈哈大笑地领着女儿转身回去。
……
看情形谢家父女对自己的儿子十分满意，陈鸿正心中满心欢喜，一回府，他便详详细细将今日赴宴道过程分享给了夫人李素琴。
李素琴对此却并没有陈鸿正那么兴奋，相反，她满腹愁肠。
“老爷，依我看，这个谢家小姐并非良配。”李素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不无担忧道。
“为何？”陈鸿正一脸不高兴。
李素琴知道陈鸿正不爱听这话，只得缓缓道：
“老爷，俗话说高嫁低娶，她父亲是盐运使司，虽说是个从四品，可是谁不知道盐运是个肥缺，这岂是一般人能得的？还不是因为谢进的原因，如今朝中形势太子即位是明摆着的，这谢家的荣耀谁人能及，这样的人家，岂是我等可以企及的？”
陈佳榕感激地看了一眼母亲，李素琴虽是女流，为了儿子，为了自己，对朝中局势竟能如此洞若观火。
陈鸿正不解道：“这样的人家看上我们佳榕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也是坏事。”李素琴继续说道，“别说我们佳榕如今没有功名，就算考取功名，也只能从七品六品的小官做起，就连老爷你，也只是个从六品理正，我们家和她谢家并非门当户对。”
陈鸿正觉得有理，深吸了一口气并不表态。
李素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儿子，乘热打铁道：“老爷，今日赴宴我虽未去，但是这谢小姐我是见过的，表面上知书达礼，可是骨子里十分骄矜，这样的性子，再有这样的娘家做靠山，我怕佳榕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陈鸿正不赞同：“我看谢小姐很好啊，明礼懂事，开朗大方，正适合我们佳榕。”
“老爷，你也不想想她开朗大方的底气是哪来的？”李素琴打断道，“一个待嫁的姑娘，今日的场合就不适合她出面，可是，你看看这谢家，一个闺阁小姐竟随随便便出来见了男宾，他谢秉坤不但不制止，还把你引走，由着他二人单独留下来说话，这……这样的女子我们陈家如何驾驭得了？”
陈鸿正皱眉。
“再加上咱们佳榕这身子，”这一句李素琴压低了嗓子，仿佛是不慎泄漏的腹语，她不想在儿子面前说这样的话，可是今日也不得不说了。
“老爷，咱们陈家找媳妇，我看还是要考虑明礼贤惠，处事细致周到，能照顾好咱们儿子的身体最是要紧。”李素琴说的是她心里最深的愿望，作为母亲，虚名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陈鸿正叹口气，点头道：
“是啊，能照顾好我们佳榕才是要紧，那你说，哪家姑娘合适？”陈鸿正问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来这润城也刚一年，怎么能知道哪家姑娘合适呢？这事还得老爷你多留意，你拿主意才是啊。”
陈鸿正知道夫人是个有主意的，斜她一眼道：“你看你，关键时候又卖关子，你就直说吧，你看中哪家姑娘了。”
李素琴看一眼儿子道：“我是看杜家的姑娘就不错。”
陈佳榕略抬了一抬眼，又低垂了眼睑。
“不行！”陈鸿正斩钉截铁道，“你真是晕头了，杜家是什么人家？一个商人的女儿怎么能进我陈家的门？”
“老爷！”李素琴还想说什么，被陈鸿正厉声打断。
“你也不想想，我陈家做了两代员外郎，多不容易才有了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允许佳榕娶一个商女。这才真的门不当户不对。”
这时候，陈佳榕终于站起来，正色道：“父亲母亲，此事不急于一时，听说明年皇上有可能大赦天下，增加恩科，儿子想，还是先集中精力赶考要紧，其他的，都可暂时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