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放弃

乐正家和赵家一同踏青，小辈们欢笑作乐，乐正怀安就和赵大将军——赵南风赏景畅饮。
“南风，你看他们，玩得可真高兴啊！”乐正怀安指着小辈们，饮了一大口酒。赵南风笑道：“年轻的孩子们，朝气蓬勃，我们可比不了咯！”
乐正怀安看着乐正衍为赵家小女摘了枝花，点点头：“是啊是啊，他们可真是朝气蓬勃呢！你家小婉儿，今年十六了吧——”他压低声音，“还没找到良配？”
赵南风笑笑：“急什么，还小，小宁儿不也没成婚嘛。”乐正怀安想起乐正宁故意失去储妃之位，黑下了脸，目光便向她寻去。赵明辉正与她说笑，她还拿了帕子轻轻打他一下。
乐正怀安的脸拉得更长，他大喊一声：“宁丫头，你四妹没来，你去东边采些花给她瞧，她最喜欢！”乐正宁应了一声，便和赵婉一同去采花，乐正怀安又把赵明辉和乐正衍给叫身边来。
乐正怀安眯着眼：“明辉都这么大了，平日跟着你父亲可忙？”赵明辉恭敬回答几句，乐正怀安就喜笑颜开地夸赞，守在一旁的魏如萱心里暗咋舌。
赵南风拉着儿子：“他年纪也大了，老跟着我去兵营，姑娘都没见过几个！今儿我看，他和宁……”话没说完就被乐正怀安醉醺醺打断，“我家姝儿，今年八月就及?，我瞧着明辉那样好，也许……”
魏如萱灌了他一杯酒，笑道：“姝儿小，还不知事，及?了也得多待家里几年，要不也不放心她。对了，今儿七皇子给她送了礼，也不知这丫头怎么跟七皇子结识了呢！”
提起七皇子，乐正怀安就想起乐正姝为了他的礼都没有陪父亲踏青，本想让她多和赵明辉熟悉，促成一段好姻缘，却被个病秧子给断了一节！更何况，他女儿是凤凰，哪里能是宫里的煞星配得的！
乐正怀安愈发不爽，借着酒劲，大骂起来：“呸！出生就克死娘，一凑近就是药味，谁不知道他是宫里的瘟神哪！胸无点墨，不怀大志，连皇上都讨厌的东西，他也敢高攀我女儿！难道要我姝儿和他喝药渣去！”
这一骂，虽然没有外人，也不会抖落出去，大家也尴尬地低下头，装没听见。魏如萱和赵南风都竭力阻止，也无济于事。赵明辉受不了乐正怀安对他的挚友如此谩骂，攥紧拳头，隐忍着怒气。
“我的姝儿，她出生就算过命！半仙说她是神仙转世，是人间之凰！他能配得上？也不瞧……”乐正怀安还在破口大骂。
“伯父！伯母也说，四小姐还小，未必就能和七皇子有什么渊源。况且，您如此妄言皇室，小心祸从口出！”赵明辉站起来冷哼道。
魏如萱赶忙赔不是，拿了几块点心塞住乐正怀安的嘴，这才停息。赵明辉辞别父亲，和乐正衍去找女孩子们了。
乐正怀安已然醉酒，除了些胡话，再也没说别的。赵南风夫妇本来想商议儿子与乐正宁的婚事，只好作罢，但还是和魏如萱决定了乐正衍和赵婉的婚事，也不错。
东边是片杏林，两对人就远离父辈，躲在杏林里谈天，直到天晚回家。
乐正姝这一天一口饭都没吃，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许进。她躺在小榻上，反复读那两句，想起曾经的情恨，又想起今生他对自己一点点的亲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轻轻摇晃步摇，红玛瑙撞击的泠泠声总让她忆起他为她簪步摇的时候。
“小姐，大人回来了，让您吃晚饭呢！”春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哎，乐正姝叹口气，把步摇簪在发上，出门吃饭。
“哎？怎么姝姐儿有个这么好看的步摇啊，莫不是七皇子送的？”魏如萱夸张地笑道，不理乐正怀安有意的咳嗽。
乐正姝看向乐正宁，乐正宁也在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头上的步摇。乐正姝回了她一个假笑，将步摇簪到她头上。“四妹妹……”乐正宁有些不解。乐正姝笑道：“这该是你的东西，我拿着岂不无趣？”
乐正怀安摸不着头脑，问道：“姝儿，这是七皇子送给……”乐正姝一笑：“送给三姑娘的，送错成我这了。”满座人都惊讶地放下碗筷，只有乐正怀安像放下心来一样，笑着招呼乐正姝吃饭。
“许是宁丫头入宫，七皇子一见倾心，哈哈，做不成六皇子妃虽可惜，做七皇子妃也一样！”乐正怀安兴奋地往乐正宁碗里夹菜，乐正宁如鲠在喉，不知道该做什么。
魏如萱和乐正衍瞧着两位小姐，她们都低着头吃饭，像往常又反常，显得沉重。
饭中，乐正怀安宣布乐正衍和赵婉的喜事将近，才让氛围缓和了一点。
乐正姝吃了饭，独自走到亭子里歇着，赏着天上明月，今天不是月中，但月亮圆如玉盘，皎洁非常。
“把自己心爱之物拱手让人，不难过吗？”
声音温和飘渺，好像从四面八方而来，而且十分熟悉，似乎能唤醒她的一些记忆。
乐正姝站起身四处张望，可没有人的踪迹。忽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背，把她吓得连忙转身。
淡青纱衣的女子，俏皮地朝她笑。“是你！”乐正姝指着她，乐正姝只见过她一面，她记得清晰，前世死后，是她帮助了自己重生！
女子笑道：“我叫奉月。”乐正姝谨慎地问道：“你来做什么？后悔了，不想让我重生了？”
奉月将她抱住，笑中居然有些哽咽：“我只是很想你，芷草……”乐正姝不明所以，推开温暖的怀抱，说道：“我不叫芷草，你认错人了……”
奉月“啊”一声，自觉伤心失言，又换上平日温婉笑颜：“是我唐突了，随意给你取了名儿，可别见怪，姝儿。”
“谢谢你，让我重新来过。”乐正姝向她施颔首礼。“我们是旧相识”，奉月由笑转悲，喃喃自语，“何况，是我害了你……”“嗯？”乐正姝更加不明白了。奉月笑笑：“你忘了，你老叫我奉月姐姐，我们一起在月宫……”
乐正姝觉得不对劲：“你说我们是旧相识，可我只见过你一面。”奉月道：“你只是忘了，记不得也不要紧，我只想帮你，芷草……”奉月带着恳切的泪花，“我叫你芷草，好不好？”乐正姝瞧她令人怜惜的模样，只好点点头。
“奉月？你……是怎样让我重生的？”乐正姝疑惑地问。奉月笑笑，跪在地上，抬头望天：“我没这本事，是天上至高圣权的瑶神暗中帮助。”她对着天上作揖，好像真的有那位神仙似的。乐正姝心想，惹到了傻子。
她正想悄然离开，刚转身就被奉月叫住：“芷草觉得怪吧？可世间万事万物，皆是荒谬之谈。”这话说来有理，乐正姝的重生，便是离奇荒谬之事。
“你知道我从哪来吗？”奉月指了指衣上绣的弯月，“我从月亮里来。”乐正姝已全然呆了，她不愿相信，可又有种不得不信的感觉。
奉月扭扭袖子：“我呀，我今天没看见杏林神君……心里难过想和你说。”又瞪大眼睛，问道：“”谁知道我看见你把云…沈朝送你的礼物给别人了！为什么呀？”
提起沈朝，乐正姝心里就五味杂陈。她无力地笑笑：“我了解他，他想让我转交给我三姐呢。”
奉月轻轻抱住她，摇摇头：“你不了解，就连上天，也不能了解呢。”
乐正姝流下泪来，或许吧，她不了解他，所以才落得自尽的下场。今生，还是离他远一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