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恰逢其时

秋日午后的阳光，晕染过的橘色，温暖如春。
莉莉丝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她迈出廿蓝旅店之时，就被迎面而来的仓促身影撞的往后一仰。她预料之中的摔倒并没有上演，反而被一股力量驱使着转了个弯，然后就倒进一个沁凉的怀抱里。她抬眸，撞进那双深邃如蓝色大海的眼眸里。
再次与楼瑟相遇，莉莉丝第一反应竟是莫崂山派绝壁山崖之上那类似槲寄生味道的奇特树种还在不在？
“行色匆匆，撞人了也尚不自知？你赶着投胎吗？也不怪如此年纪还只是个筑基期！”楼瑟冷言斥责出声的时候，就已松开了莉莉丝腰际。
他上前一步，那一身张扬的红衣和他眼角眉梢的冷意形成鲜明对比，他斜睨着方才撞向莉莉丝的瘦瘦条条尖嘴猴腮的男人，目光逐渐幽深。
莉莉丝身为当事人，反而有些后者后觉。她错开楼瑟刚要瞥一眼撞她之人，冷不防就看见了赫尔曼满身冷意从街道远处走来。她愣了一下，随后就察觉到气氛突然凝滞起来。
赫尔曼步履轻快，伫立在楼瑟一米之距的时候，已经拂袖掀翻了那尖嘴猴腮的瘦条男子。
男子倒地呻吟时，周围也开始围上看热闹的过路者。可惜，楼瑟直接挥手立下一道结界，直接隔绝了人群。
“你是谁？”赫尔曼冷眼瞥过对面之人布置的结界，凝眸间，直视楼瑟的蓝眸。他不喜欢这人，过于阴柔的长相，像及他从前的一个故人，一样爱穿红衣一样游戏人间。
“你又是谁？”楼瑟闻言反问道，他笑着，神情开始玩世不恭。明明他已猜到了赫尔曼的身份，却明知故问。这一刻，他骨子里生来的顽劣逐渐复苏。
“赫尔曼·阿萨迈特。”赫尔曼很随性，干脆利落自报姓名。他从不吝啬自己的名讳，就像他面对未知的不确定因素，有天生的探究性。
“在下楼瑟，莫崂山派掌门，”楼瑟笑容晏晏，他彬彬有礼的的自我介绍，隐藏的优越感也展露无遗。
“莫崂山派？”赫尔曼微微皱眉，重复了这四字。半晌，似乎是才看到了莉莉丝一样，沉声道，“过来！”命令的口吻落下，见莉莉丝无动于衷，随即又道，“什么时候你如此弱不经风？走路也能摔倒？甚至躲在人后伏低做小了？”丝毫没有给莉莉丝留有余地的无情之言，嘲讽之意更是溢于言表。
莉莉丝都要气笑了，太奇怪了！他以为他是谁呀！自说自话也要有个限度好吗？
然而，还没等到她反驳，她前方的楼瑟，已呛话了。
楼瑟嘴角挂着邪肆的笑，蓝眸里也尽是戏谑，他不缓不慢悠然道，“你是不是记性不太好？方才分明是这人撞上来的？”他侃侃而谈，向前踱了几步，踢了踢，捂着右肩痛哭流涕的瘦条男人。片刻才侧眸而视赫尔曼，挪揄说，“你震碎这人的肩骨，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证明你也看见了是这人撞倒了莉莉丝。”他说完，回眸望了一眼莉莉丝，眼底含笑，片羽温柔一闪而过。
莉莉丝拧了拧眉，她惊讶于这莫崂山派掌门楼瑟突如其来的示好，更惊悚其不知死活竟敢挑战赫尔曼的威严。
吸血鬼这种物种，最是清高自傲，容不得旁人一星半点的语言挑衅。尤其是像赫尔曼这类始祖级别的吸血鬼。
果然，下一刻，莉莉丝就直观了楼瑟和那倒地呻吟的瘦条男人一样也匍匐在地了。不过他被赫尔曼伤到的却是整个右肩骨到右手骨，也就是说他被废了右臂。
赫尔曼慢悠悠踱步至满眼惊骇的楼瑟面前，他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上一个如此冒犯我的还是数百年前，因为太久远，我也记不清他最后是受了炙刑还是碎骨之刑，所以，你选择前者还是后者？”他漫不经心的说，仿佛在说今日阳光甚好。
也正是他这番话，终于点醒了一旁的莉莉丝。她直到此刻，才发现赫尔曼今日并未佩戴黑纱斗笠。
他就那样明目张胆站在结界之中明媚的秋阳之下，碧眸里还倒映着阳光直射下的青石板路，脸上的每寸肌肤都迎着太阳，苍白无血色，像透明的白纸，有些生硬的冰冷质感。
莉莉丝是第一次见到阳光直射下的吸血鬼，她心底泛起波澜。讳莫如深的目光投向赫尔曼居高临下睥睨的一脸骇然的楼瑟，莫名觉得一言难尽。
她早该预料到赫尔曼的实力，即使在这个修仙世界也是睥睨众生的存在。可真的直面一个元婴境界修士被赫尔曼不费吹灰之力就撂倒在地，她还是有点意难平。
与她的意难平相比，楼瑟就显得不知所措了。他所预料的赫尔曼的实力与他不相伯仲，却不想他高估自己，也贬低了对方。
这哪是不相伯仲，分明是天壤之别。他甚至怀疑赫尔曼的修为远在大乘期，就差一步登仙了！
楼瑟自嘲一笑后，便狼狈坐起，他完好的左臂抬手压胸，低下他一向高贵的头颅，认真道，“是在下不知量力了，还望上神见谅。”
诚恳的语气，端正的态度，不仅让莉莉丝诧异，也让赫尔曼稍稍收敛了冷漠。毕竟能屈能伸的人，在那里都令人另眼相看。
反倒是那个自始自终不曾有过零星半语倒地呻吟的瘦条男人，倏地坐起，哈哈大笑起来。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了！”他口中不断重复着“找到了”，径直双手伏地，跪在赫尔曼面前，再次开口的时候，言辞郑重，条理清晰。他说，“神使大人，请随属下回神殿吧，主教大人已恭候神使大人多时！”
“神使？”赫尔曼睥睨着“五体投地”的瘦条男人，神情微凝，他听不太明白这男人的话。
莉莉丝同样不明所以，只有楼瑟眸中有些许沉思稍纵即逝，显然他知晓这瘦条男人所言之意。
“神使大人，请随属下回神殿！”瘦条男人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他就抓住了赫尔曼的脚踝。紧随其后，是空气里仿佛有裂变的漩涡，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变得刺眼夺目。
须臾，莉莉丝恢复视野，她依旧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楼瑟刚从地上站起身。而赫尔曼和那瘦条男人却再也不见任何踪迹。
“别去找，神殿凌驾于一切王权门派之上，是这片大陆的主宰者。”楼瑟轻描淡写的说完这一句，便目光复杂的看着满脸无所适从的莉莉丝。
“是吗？”莉莉丝抿着嘴，突然沉默下来。神使？神殿？主教？这三者连在一起，是指卜婪神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