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日常是一滩烂泥

莉莉丝从未设想过，赫尔曼真的，就此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了。她以为，不出几个时辰，赫尔曼就会自行出现。再不即，一两日光景，他也总会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冷眼以对她。
可是，她徘徊在廿蓝小旅店无所适从度过了三日，也不曾见赫尔曼出现的时候，她终于认清了现实，赫尔曼不会再出现了。而她，也终于恢复自由了。然，不再受赫尔曼照拂，她也很快弹尽粮绝了。
西六城琳琅坊的鉴宝大会如约而至，莉莉丝却已经混迹了数十份工作，可惜连最基本的勉强维持生计都无法保障。
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她曾经逛得那家剑铺。她狐假虎威软磨硬泡得到了一份导购的工作。卖剑，对来往过客细数店铺柜台橱窗乃至墙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剑鞘和宝剑的来历。买不买是顾客的选择，介绍得是否卖力让顾客有购买的**是她的工作。可惜，她即使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无人购买一柄剑。
究其原因，是她自身也不相信她所说的华丽词藻堆砌的介绍词。就像一个撇脚的魔术师，一眼就看破的魔术，即使说破天，所谓噱头也只是谎言。
所以，当天她就被辞退了。然后她跑遍了西六城，端盘子洗碗的工作，她只试了一个时辰，却还倒贴钱补偿她摔碎的那些碗碟。跑腿的工作，她倒是很乐意，可是她头一天就把跑腿工具——马，弄丢了。依旧是赔钱，她这次被无良老板讹去三分之一的钱财。
她痛定思痛，去雇佣所，注册成雇佣兵，决定跟队执行雇佣任务。可惜，她就是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唯一拿得出手剑术在一帮修仙修士面前等同班门弄斧。以至于压根没有人愿意收纳她入队。好不容易有支小队伍愿意收纳她，偏偏带队的是那个曾经打劫过她的细眼大汉。奇妙的缘分，这大汉竟然不计前嫌，愿意收纳她入队！她真是太意外了！
然而，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细眼大汉不安好心再次欲打劫她。
荒郊野外，几个大老爷们围剿她一弱女子。莉莉丝也是乐坏了。
“我已经探查过了，你就是一毫无灵力的普通人，那日让你侥幸逃脱，今日可是你自投罗网！就莫要怪我等不客气了！快把你的储物袋交出来！乖乖听话，兴许我还能饶你一命！”细眼大汉领着他新招募的弟兄把莉莉丝团团围住。
与先前相比，此番现身的他，瘦了不少，倒是显现出了几分硬朗轮廓。可他的颐指气使，却丝毫不减持强凌弱的嚣张气焰。
莉莉丝神色自若环顾四周陌生的面孔，目光注视着细眼大汉的时候，咧嘴微笑。
须臾，她低眉瞥了一眼系在腰间那枚上官夜鲁曾赠予的储物袋，探手取出那柄雪色长剑后，便解下储物袋，径直扔给了对方。
随后，她才闲闲的说，“呐，储物袋我送给你了，你是不是可以与我切磋一下了！”她说完，比划了一下剑式，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细眼大汉接过储物袋，愣了一下。连他周边的小弟们也集体愣住了。
毕竟在这个修仙世界，储物袋就相对于家底。
莉莉丝给得太干脆了，完全没有一点犹豫。可不是教他们始料未及又瞠目结舌吗。
“你莫不是脑子不好？”细眼大汉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率直，这是他的下意识吐糟。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但凡正常人，是绝不会把“家底”拱手让人的！除非是脑子有毛病，亦或者家里有矿。可是，他眼前这瘦不拉叽的小女子，也一点不像家里有矿的大家族之女呀！反倒有点像被大家族遗弃的弃女。
他想到此，眼神逐渐复杂，隐约还有一丝怜悯和同情在其中。
是的，莉莉丝在他那双细长的眼睛里，竟然瞥见了怜悯和同情。她顿时像咽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瞬间就冷了脸。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为没有灵力才被家族所遗弃。太可怜了！姑娘，要不你跟着我朔牛吧，只要我有一口吃的，我一定分你半口。怎么样？你可愿意入我婆娑门！”朔牛努力睁大的细眼里，尽是真诚。
他这宛如儿戏的跳跃思维，却让他的一众小弟相继附和。可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多么重要的认知。
莉莉丝蹙眉凝视着朔牛，紧抿嘴唇，并未言语。她觉得她胃里在翻江倒海，有点恶心了。
遗弃这个词，是再合适不过她现在的状态了。她可不就是被赫尔曼所遗弃了吗？
她重新扬起嘴角的时候，手中的剑，已势如破竹袭向朔牛。后者躲闪不及被她刺入肩头，等她第二招攻过去的顷刻之间，朔牛竟侧腰完全躲过她的剑锋，顺势还移步至她身后，她回首再一击之时，朔牛却是空手接白刃，直接封住了她的剑招。
莉莉丝这次是真的惊住了，她没有想到这其貌不扬的胡渣中年男子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姑娘，你太莽撞激进了，你的剑式混沌，就像你眼中有深渊。”朔牛苦笑一声，片刻，才认真直视莉莉丝的眼睛，不假思索的说。他单手握住莉莉丝的剑刃，如握住一根树枝一般轻松。就连神情也出乎意料的从容。
“呵，你这人可真是有趣！”莉莉丝笑起来，深黑的眼眸里幽深不见底。她松开剑柄，后退一步，手指缠绕起胸前一缕细发，漫不经心扫视周遭朔牛神色各异的手下。他们当中有绝大多数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朔牛有如此身手。
可这样的身手，既在她意料之中，又在她意料之外。毕竟能在如此短暂时间里招募一批新手下，还为老手下“养老送终”了。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所以，这人在“打劫”之前，又是从事什么职业呢？
“你叫朔牛是吧！你的婆娑门不会只是以打劫为首任吧？”莉莉丝问，神情恬淡而又充满好奇。像及了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当然不是，实则难以启齿啊！打劫也是生活实在迫于无奈。不过，自从在雇佣所注册了之后，我们可是从良了呢！”朔牛笑嘻嘻的说，竟显露出几分憨态可掬的老实巴交之相。
莉莉丝同样笑着，却只是随意的应和了一句，“这样啊，那真是可喜可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