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楼阁中人

小少年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却也不敢直视黎夭夭，等到他终于鼓起勇气准备说些什么，视线游离之际扫到了黎夭夭头上的小揪揪，顿时脸色爆红，手足无措，“妹妹，你不是故意的……”
“啊不，我是故意的﹉”
“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
黎夭夭不领情，一点也不愿意接受他磕磕绊绊地道歉，她话语直接：“我讨厌你。”
和尚握住小姑娘捏紧的拳头，没什么表情的旁观小少年气短无措的道歉，将他被直率的话刺伤后难受又舍不得走的表情看在眼里。
和尚替黎夭夭拔下箭矢，扶正小姑娘被刺歪了的草帽，然后慢条斯理戴上另一顶，嘴角轻轻勾起，他随意道：“小施主，大人们都快走远了。”
小少年回望，又飞快回头，看着小姑娘温声细语道：“妹妹，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狄殷’。”
远处山贼在高声呼喊他的名字了，小少年狄殷不舍的追了上去。
草帽下的两双眼睛跟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和尚眸色深沉，那小少年自始至终没分他一丝多余的目光，在他面前毫不顾忌与黎夭夭交谈。
这少年不寻常。
只是，他凭什么断定，小狐狸与他毫无干系？
黎夭夭左脸上写着“莫名其妙”，右脸写着“他有病吧”。发带被热风虚虚环抱，轻抚过她瓷白匀润的下颌。
和尚与小姑娘的组合进了城并没有引起多大关注，因为和尚长相清正，气质凌冽，人们只当是他带了个日后的小尼姑。
进城前黎夭夭便变出了大红花包裹，背在身后，以免引人怀疑。
耒溪城贯通了大沥国南方最大的两座运河，有着不亚于国都的重要地位。
“江南节物，水昏云淡”，这座城池像一幅诗意暗藏的水墨丹青，言语无法形容的令人沉醉之感。
黎夭夭下了断言：“我爱了。”
和尚被她没见识的模样逗笑，摘掉了她的草帽，轻声询问：“夭夭，你想先吃饭还是先休息会儿？”
黎夭夭好歹是修炼了五百年的大妖，这会儿其实不觉得多累，饿倒是真的饿了，但她久违的羞涩劝住了吃饭的选项。
她赶路得风尘仆仆的，会不会看起来很脏很丑呀？发苞苞乱了没呀？
耒溪城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俱衣着体面干净，姑娘家们尤其脂粉素描，行止容雅。
她好歹是狐狸精哎，也是超臭美的。
她扭捏道：“我们先去客栈嘛。”
于是两人找了一家装潢雅致的客栈，要了两间天字号客房，黎夭夭还大手笔的请了客洗澡，待她梳洗完，天色已经不早了，便与和尚就近在客栈大堂落了座。
黎夭夭模样可爱，加上她用心的装饰了一番，城中百姓哪怕见识过耒溪如云美人却还是会被黎夭夭惊艳到。二人等菜上桌的间隙，周围落在她身上的打量的目光不少。
和尚不动声色地看向黎夭夭，却见她并不在意这些，目光放在了门口来往的路人身上。
和尚欣慰地想，小姑娘不骄不躁，亦不为外物所扰，实在心性可嘉。
残阳如血，融进耒溪水墨之中，为水墨画染上一笔浓丹。
这间客栈位置优越，大堂正对着不远处的水上楼阁，磷光闪闪，流光溢彩。
和尚看着小姑娘，见黎夭夭撑起下巴，出神的盯着楼阁最高的一叶窗，它不似其他窗叶的深红色，反而是檀木色。
就着这细微的不同，黎夭夭对窗内会是如何产生了好奇。
远处天空倏忽炸开片片烟花，窗叶松动，有人将窗户往两边推开，拉拢了布帘，轻倚在一侧。
那人眼底倒映着万顷流光，眼神仿佛能破碎虚空，与黎夭夭视线相撞。
小姑娘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