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伍家软柿

平淡的日子里总会有不怎么平凡的事情发生。
百年老树的阴凉独此一家，伍佳佳端坐在软凳子上听着对面牛老板的口沫横飞，得体的微笑后是灵魂的四处飘游。
黄粱，应该不会真的过来吧。
很久很久以后，伍佳佳回想今天都会觉得自己是被不可说上身了，要不然为何要接受这比私人作坊还不如的伊贝集团有限公司恶魔化的橄榄枝，甚至在之后的日子里一度导致自己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未来的伍老师，我个人认为你的形象气质俱佳，符合我学校要求。但我们的学员是以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学生为主，生源主要来自政府机关单位和高校教职工子女，招的助教自然也要求是学前教育或者小学教育，要专业对口。嗯，伍老师是汉语言文学专业，这可是南师大的王牌专业。这样吧，你来做我们前台，学员来的早了就带他们讲讲故事，每月组织一次读书会，学员上课的时候与等候的家长介绍介绍我们的企业文化聊聊天，我相信伍老师定能胜任！”
“呃，牛老师，我，可能，大概讲不来故事。”伍佳佳刚回神就被砸晕了，什，什么？给小屁孩讲故事？读书会？还要和家长讲企业文化陪聊天？
天啊，谁来救救她！大学三年她可是除了舍友连班里同学都不认识的人。
“没问题的啦，你可以的啊，我们校区是和大品牌合作，前景非常不错，我看你也是大四了，要是做得好，毕业后也可以考虑做全职，薪资绝对是南城数一数二的。”牛总大手一挥，满脸你最棒。
伍佳佳欲哭无泪，这可如何拒绝是好。
正想着拒绝的措辞，手边的手机嗡嗡一震，屏幕亮起是伍念的消息：“姐，面试的怎么样？”
心底一个激灵，伍佳佳终于想到了自己离家和拒绝黄粱的理由。
工作工作，不管好坏给她来份工作先。
“那，我试试吧。”不说其他，看起来对方对自己的印象还不错，伍佳佳心一横一咬牙就答应了下来。
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权当攒经验了。
“牛老师，那，我这边薪资怎么算。”独自踌躇了一会儿，伍佳佳咬咬牙很不好意思的问了出来。
说好的薪资面议，怎的就不议呢，原本她以为牛老板会说的。
“哎呀，伍老师，没出来做过兼职吧，我这是给你提供学习的机会，当然，薪资肯定不会少你的，”牛总瞥了一眼伍佳佳，浅褐色的脸上又浮上了夸张的笑容，见伍佳佳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话头一转，“这样，这周六八点过来上班，试用期两天，过了后王老师会和你谈。”
“王老师？”伍佳佳一头雾水，怎么又冒出个王老师？兼职不都是明码标价吗？怎么这儿还推三阻四的，心底再次敲起了退堂鼓。
“是这样的，我们的薪资是根据个人能力而定，能力越强收入也就越高，王老师是我爱人，南城校区主要是她在管理。”
“哦，好。”伍佳佳站了起来，微微弯腰往后退了一步，“牛老师，那您先忙，我先回去了。”
“慢走。”
提着气从顶楼下来，伍佳佳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凉风一吹，后背竟凉飕飕的。
破旧至极的南城师范大学旧校区教工楼，黑暗窄小高低不一的楼梯，高挂五楼小的可怜的伊贝机器人教育招牌，此时此刻伍佳佳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怕是头脑发热进了一个连小作坊都不如的所谓高端机器人教育集团。而这个牛总，她只想躲着，但愿他口中的爱人王老师会成为一位不错的上司。
手机在兜里嗡嗡响个不停，伍佳佳回神后便向学校走去。
“平平儿，你到学校了吗？”电话一接通，伍佳佳便直奔主题。
“花花儿，第一次面试，感觉怎么样？”不愧是死党姐们儿，讲话是同样的直来直去。
“也不看看我是谁，哪有不成功的！”伍佳佳自我感觉良好，拍着胸口吹嘘。
“那还不赶紧麻溜的回来给姐姐开门！”
手机立马离开耳朵三十公分，伍佳佳一边加快步伐向公交站牌走去，一边咧着嘴道：“是是是，马上回来！你都不知道我这个暑假过的有多窝囊，还有今天面试，我都不知道是捡到宝了还是跳到坑里了，正好你帮我分析分析……”
509宿舍空调开得足足的，伍佳佳和胡平儿一人抱着半个西瓜挖着吃。
“看在西瓜的面子上，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此次你将我锁在宿舍外的仇就相互抵消了。”一口冰西瓜下肚，整个人都舒爽了，胡平儿长叹一口气，“这八月的天啊……总算活过来了！”
“我从来都不锁门的，估计是阿姨巡楼的时候顺手带上的。”西瓜可真甜，伍佳佳一口接着一口，口齿不清的说道，“平平儿，我给你讲，我都要抑郁了，我妈更年期，天天六点钟喊我起床，你知道我根本就起不来啊，然后她就站在卧室门口大骂，你说说，这一天的心情能好吗？”
“你就不会和你妈商量商量？”
“和她没得商量！”伍佳佳撇了撇嘴，“她只会说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么多瞌睡，早上空气好，早起对身体好。天啊，难道她就不知道早起毁一天吗？每天我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可是面对她们的时候我又要装的很平和，甚至很开心，还要化解我奶奶和我妈、我妈和我妹、我妈和我爸、我奶奶和我爸之间的矛盾，我觉得我都要人格分裂成好几个了！”
“你管好你爷爷奶奶就是了，你爸妈那么大的人了，难道还要你操心？”胡平儿翻了一个白眼，伍佳佳就是伍家的软柿子，要不然哪来的这么多事儿。
“好歹是我爷爷奶奶的亲闺女，就算伤透了心，他们还是要管啊。”说到这儿，伍佳佳也是有点恨铁不成钢，“听说我小的时候我爸妈就在闹离婚，就算有了伍念，离婚的念头也从来都没打消过。要我说，离了还好，就我爷爷奶奶死活不让离，念念两岁上才第一次匆匆见了父亲一面，再往后就几乎没见过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胡平儿虽这么说着，勺子却从未停下。
“难念也要念！”伍佳佳不甘心，直接从胡平儿那狠狠挖了一大勺西瓜，继续絮叨，“我初中的时候就开始给伍念做起了父母可能会离婚的心理预设。我妈也很给力啊，身体力行的让伍念念讨厌上了她，伍念念竟说她要自己一个人过，谁也不跟。”
“你很开心？”胡平儿放下勺子擦了擦手，只斜着眼瞅着伍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