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救兵

凤尾坪位于前门山的山坳之中，山中多雨，雨量又大，自古以来，村民都是种植水稻。南侧不远就是神光水库，雨季到来，神光水库贮水有限，常常会决堤冲毁稻田，仅能保留盾地上种植的水稻，受损过半还多。大多村民都是守着幸免的半数稻田过活。之前也有村民试过在山上种植其他作物，西红柿、菜豆、花生、烟草等，但不知道是土地还是日照别的原因，产量也不甚高，收获之后也是仅够温饱。
为此，林春富主张开了几次会，和村民代表讨论发展哪类经济能够更好的帮助凤尾坪尽早脱贫。村民代表意见纷纷，有说搞种植的，但是不外乎前述的几种作物，通过加大规模、增强技术来提高产量，也有说搞养殖的，山地资源丰富，鸡鸭牛羊都有天然的生长环境，只要能集群饲养，肯定能出效益。但难就难在意见统一，村民代表发言积极，都是坦陈各自的经验，谁也说服不了谁。村干部整合意见，也是觉得代表们意见各有优劣，难以抉择。
林春富心一横，一瘸一拐又去了豫南市。这次是来农牧科技职业学院找老同学取经。
林春富的高中同学崔广汉在农牧科技职业学院任课，有多年的下乡扶贫经验。林春富来到农牧科技职业学院向门卫说明来意，询问崔广汉的联系电话。电话接通之后，崔广汉听到林春富的声音，连连说道：“老林，这种事，你打个电话就行了，哪里用得着亲自跑一趟？你在门口等着，我这就去接你。”
林春富讪讪而笑：“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有事相求，肯定是得当面请教老同学。”
崔广汉一路飞奔到学校大门，握住林春富的手：“都多少年没见了，我的老同学呦！”
林春富紧紧回握崔广汉的手：“是啊，自从上次聚会，就再也没见过了。”
崔广汉赶忙引着林春富往办公室走。
两人坐在沙发上，崔广汉倒好了茶水：“老林，你这腿......”
林春富把拐杖放在沙发一侧：“摔伤都有都快一年了，一直是活动的时候不太利索，我也快习惯了。”
崔广汉把茶杯放在林春富面前：“说吧，什么大事，值得你老林专门跑来找我？”
林春富把茶杯停在嘴边：“广汉，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一直是在凤尾坪工作。年前我们村终于通公路了。修路修路，发家致富。现在路通了，我就想是不是趁着这股劲，也改革一下村里的状况，让村民也尽快发家致富，想着来找你学习学习新门路。”
崔广汉说：“老林，这样的事，你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不就行了？哪还用得着你亲自来啊？这样，等这两天我忙完手头的工作，就去你们那看看，有什么适合村民致富的项目。”
林春富没想到崔广汉答应这么爽快，喜出望外：“广汉，太感谢你了。来的时候，我还发愁怎么开口呢。带了几只家养的柴鸡，放在门卫了，你下班的时候别忘了拿走。”
崔广汉板起脸：“老林，你这就是见外了。咱们什么关系？还用得着带东西？”
林春富赶紧解释：“正因为是老同学，我都没敢买什么东西......又觉得空着手上门是在不好意思......怎么好意思空着手来找你......”
崔广汉太了解他面前的老同学了。林春富家庭条件不太好，学校为林春富减免了学费。林春富把学校丢弃的废旧桌椅收集起来，在宿舍前门堆了一堆。没过几天，林春富又不知道从哪借了把锯子，放学之后就蹲在桌椅堆前锯木头。当时崔广汉还开玩笑：“春富，你这是学业中途准备改行当木匠了。”林春富也不反驳，摸着头咧着嘴傻笑。一个月之后，教室门前的空地上竟然竖起了一个简陋的篮球架。同学们都震惊了，林春富进班的时候给予热烈的掌声。林春富还是嘿嘿傻笑，站在讲台上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林春富不是圆滑世故的人，也不善言辞，他淳朴得就像那个伫立在裸露黄土的空地上与一旁低矮的教室极不相称的篮球架。
崔广汉看着林春富局促的样子噗地笑了：“今天中午你必须跟我一起回家吃饭，让你弟妹炖只鸡，喝我存的酒。”
席间，崔广汉和林春富说起曾经，也言及现在。林春富说到自己的儿子林知梧考入了豫南市共青团委工作，崔广汉高声祝贺：“老林，知梧这下是真的山里人一下变成了城市人。”林春富说：“我在山里生活了半辈子，不想让孩子再吃山里的苦了。”崔广汉和林春富碰了碰杯：“儿子英雄爹好汉。”两人推杯换盏，十分尽兴。未过多时，崔广汉就伏在桌上睡着了，林春富醉意浮涌，搭着崔广汉的肩膀，喃喃道：“我做老子的，也不能落在儿子后面。”
到了周末，崔广汉应林春富请托，专程来了凤尾坪。
看到凤尾坪落后的样子，崔广汉叹了一口气。
豫南地区的发展受限于山脉与湖泊分布，经济还是有一些不均衡的。靠水流的乡镇、村落依托于水产，凭借祖辈传下来的养殖和捕捞技术，创收至少不是问题，再辅以乡村休闲旅游产业，打造餐饮、居住、游乐设施，轻松就可实现小康。但山地人家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豫南地区本就山地、丘岭众多，平丰县又处于振雷山、碾子山两山脉之间，整个县域之内，山地面积近百分之五十。从环保角度说，堪称是天然巨肺，但从经济角度上来说，就有些寸步难行的意思了。山地大多喀斯特地貌，地表崎岖、土壤肥力又弱，还有裂隙与竖井，仅是靠着有限的可耕地，无论种植还是养殖都是举步维艰。
凤尾坪就是处在这样的困境之中。
崔广汉看着村中破旧的房屋，已经深深感受到了林春富的忧心。
林春富和其他村干部已经等在村口了。崔广汉快步上前。
林春富说：“条件实在有限，也没办法找辆车去接你，还得让你自己赶过来，真是对不住了。”
崔广汉笑说：“老林，我这都说了几次了，不要跟我假客气。”
林春富又是憨笑：“那也不好意思，那也不好意思。”
林春富带着崔广汉来到村委会办公室，简单介绍了目前村中的情况，崔广汉听完之后，提议去村里和山上走一走。两人结伴，朝着村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