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思绪就将我拉回了十年前，那个叫甫尘的狐妖给我讲述过的故事。
曾被“仇家”捉住夺走了他的妖丹，差点儿命送黄泉，碰巧遇到村子里的老鳏夫，救他一命。甫尘心念恩人，五十年后回来报恩，老鳏夫却已然不在。
我被甫尘的故事深深的震撼，不由得痛恨过那些手段残忍之人，他当年向我讲述时那悲伤的眼神，不经意间嘴角的轻笑，都印在我的记忆深处。时常回想起来，也是唏嘘不已。
我也曾想过究竟是何人会卑鄙至此，魔族？还是修炼什么邪术的妖族？可怎么也没有猜到会是我仙门同道！
我冷眼盯住不远处的冷月秋，倒要看看他们沧海阁要妖丹何用。
如若他们真行如此令人不齿之事，待我回岱山一定要如实禀告师父，让师父做主清理仙门中这群残忍下作之人。
只见冷月秋伸出手指，指尖化作利刃，寒光闪过黑蛇的脖颈，瞬间划开了一道口子。他口中念念有词，手掌摊开，作势在黑蛇伤口处打转。
一颗圆珠缓缓从伤口处被吸了出来。
我瞪大了眼，几乎忘记了呼吸。那圆珠不大，几乎透明，却似夜明珠般闪烁着光华。
这就是妖丹——
妖丹离身的霎那间，黑蛇的尾巴紧紧地缩成一团，它身上原本乌黑明亮的鳞片瞬间变得暗淡，狭长的眸子里闪着痛恨的光。它浑身剧烈的颤抖着，痛苦万分，让人不忍再看下去。
没多久，只听黑蛇发出令人震耳欲聋的嘶嘶声，“嘭——”终于倒地不起。
那颗璀璨夺目的妖丹在冷月秋的掌心里不停的转动着，散发出冷冷的幽光。
冷月秋起身，转头将妖丹递给了女弟子，女弟子小心翼翼的将妖丹放在了随身携带的一个木匣里，随后问道：“师兄，这蛇妖如何处置？”
“蛇妖身型太大，带回去太过引人注意。失了妖丹，想它也无法再兴风作浪。罢了，随它在此处自生自灭吧。”冷月秋从黑蛇身上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我们走。”
黑蛇巨大的躯体眼看着开始缩小、萎缩，很快，它变回了一只手臂粗的黑蟒。
我发誓，我的心上辈子加这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撼动过。这一幕活取妖丹的场景，残忍程度远远超越了我的想象！
我知道自己身为仙门弟子，不该对妖族产生这种同情，可同为芸芸众生，万物皆有自己的宿命。
都知道妖族邪祟众多，他们犯恶我们诛杀之，这乃是天道，下一世他们再投生入畜生道那也是他们自作自受。可如今沧海阁这种行为，分明是为一己私欲，打着正道的幌子，干着连妖族都不齿之恶事！
这番举动与魔族有何区别？
简直是丧尽天良，丢尽我仙门的名声。
我气的浑身颤栗，沧海阁！本事不大，搞这些邪门歪道的心思倒不少，我的牛脾气上来，又犯了鲁莽的毛病，眼见他们要走，我心里一急，从树上飞身掠下，大喝一声。
“把妖丹还给它！”
几人被我喝的皆是一怔，冷月秋回眸冰冷的眼光一瞥，直接瞅见了站在树下满面怒气、横眉冷对的我。
饶是我浑身充满了戾气，可就这区区十几年的道行在冷月秋眼里屁都不算一个。他只瞥了我一眼，脚步却停也未停。
“奉劝姑娘少管闲事，同情妖族之心不可有，小心误入歧途。”
原本我还想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言相劝让他归还妖丹。可看他这架势是铁了心的不想还，居然还大言不惭的喊着我会误入歧途？咱们相识一场，我还想给你留几分薄面，你个手下败将，居然敢倒打一耙。
我怒火攻心，管你是什么劳什子少掌门，今日妖丹必须留下。
我将真气运至丹田，伸手掐诀，凌空一指，“定！”
方才牛气哄天的几人瞬间被我定住，脸上皆是诧异之色。估计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十五岁的“小散修”，居然能定住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心中大笑，虽说我未辟谷，修不成遁术，可这一世我天生能力异禀，一岁便打通了周身经络，这幅身子更是被我调理的体内真气充盈，对术法的修炼从未间断。
你们几个区区沧海阁的小弟子，打不赢你们还定不住你们吗？
我板下脸来，缓缓开口道：“再说一遍，把妖丹还给它。”
几人面面相觑，一同看向了冷月秋。
冷月秋目光冷冷的看着我，未开口说话。我刚想再掰扯几句，却见他薄唇轻动：“破！”———
我的定身术，被他用真气破了。
我心里一颤，好吧，你现在的确比我多活了二百多年，能破了我的定身术也没什么可值得炫耀的。
可输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场。
我故作镇定，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态，抬头定定的与他对视。他看了我半晌，终于开口道：“姑娘何苦执意如此？我看你也是修道之人，即同是仙门，为何要替这妖怪对我们出手？”
他与我说着话，同时出手替其他几人解开了定身术。
我心里盘算着有什么筹码能与他谈判，大道理是说不通了，跟他说这条蛇是我养的？还是直接搬出师父来吓吓他？
脑子里斟酌着呢，突然眼前寒光一闪，一道杀气十足的剑气直直向我袭来！我不敢大意，手指快速结印，运真气为盾，手掌推出往身前一挡。
持剑之人的杀招被我的气盾生生挡了回去，那股杀气被气盾击的四散，将她震得后退几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正是方才拿鼻孔看我的女弟子。
唉，小姑娘，平日里修炼没少偷懒吧？就你这花拳绣腿的功夫，也敢出来混？
冷月秋的本事没学到几分，倒先学会了他那分狂傲之气。
我看着她直摇头。
“你……！”她趴在地上震惊地看着我，似是不相信我区区十五年的肉体凡胎，能直接回她这致命一击。
我微微眯起眼睛，勾唇一笑：“我不想出手，只想帮黑蛇要回妖丹。未曾想这位仙友火气实在太大，对我下如此杀招，对不住，此番出手只为自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