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好 这位家属

回到家拿出包里的曲奇饼干扔在餐桌上，就像扔出我莽撞的真心。
不知道坐了多久胡屿回来了。
“老婆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胡屿顺手拿起桌上的曲奇，“还做了小饼干吗，今天的包装真好看。”
我想阻止他，却如鲠在喉。
“恩，心血来潮就做了。”
胡屿察觉到我情绪低落，念到“今天小胡桃在你妈家住，今天能早点睡了。”
见我没有回话，他默默扎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这样的沉默，是胡屿身上曾经我很欣赏的特点，而彼此的空间大了，就开始出现缝隙，这样的距离越拉越大，我们也越发的相信彼此有能力在不被打扰的空间里处理好自己的情绪，等再拥抱的时候，仍然是亲密的爱人。
也许是这样的“信任”，才让我离这段关系越来越远了。没有选择能力的我在这段婚姻里却常常需要自己做决定，胡屿不干涉不插手不参与，只是对我说你能做好。
可是，我做的好吗？
我看着胡屿的背影发呆，只是谢谢他给了我一个小胡桃，好像再别无其他。
手机振动了，是他吗。
“明天晚上部门聚餐，请各位准时参加，可带家属哦！”是工作群来的消息。
一月一次毫无意义的聚餐，刚准备放下手机，蔡萌的信息又蹦出来：“甄姐，我想带方医生，你说总编会不会被吓到哈哈哈哈。”
什么时候蔡萌开始和我轻松自如说起这些私密事情了，就像方医生从一个采访对象变成同事家属一样让我变扭。
我脑海里开始出现蔡萌的样子，微卷的齐肩短发，耳朵上常常挂在夸张的耳环，化全套的妆，眼皮上总是金光闪闪，偶尔冒出来的青春痘也显得俏皮，少女微胖的身材倒也匀称可爱，更何况蔡萌自来熟的性格更显的亲切没有距离。
是男人会喜欢的元气少女。
“哈哈那明晚吓总编一跳吧。”你瞧，即便有千万个不喜欢，也还是会逢场作戏笑盈盈。
“胡屿，明天单位聚餐，你跟我去吧。”
“恩？好啊。你以前从来不带我去的。”胡屿转头带着疑惑，却满脸笑意。
....
一大早天气阴沉沉却闷热的让人压抑，方吾仁说顺路来接我去医院，经过上次的小毛驴迟到事件，我也不紧不慢踩着点下楼，果然没有方吾仁的影子，也许是因为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有不耐烦。我百无聊赖的拿出手机，方吾仁的信息正巧进来：“您老人家往前看一点，看到一辆白色的车子吗？”
我抬头往前面看了一眼，回道：“是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倒是走过来上车啊。”
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方吾仁今天开了车啊。
“你是不是走后门进报社的，哪有你这么反应迟钝的记者。”方吾仁怪腔怪调，我却觉得开心极了，我们从微博的热搜聊到今早的头条新闻，从娱乐圈说到政治环境，每一句方吾仁都能找到点聊下去，即便是上班早高峰的堵车，都觉得一晃就过去了。
“恩...蔡萌约我参加你们单位的聚会了。”方吾仁突然提起，这个我很想问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话题。
“我知道了，她还说要吓一吓我们总编。”
“你觉得我去吗？”方吾仁把车停好，两个人都没有下车的意思。
“我？你又不是我家属，”我撇撇嘴“我哪里能管的了你。”
“你想管吗？”方吾仁突然凑近，他的呼吸轻轻落在我的脸上。
温度开始上升，这个距离危险到他可以听见我的心跳。
“咔”的一声方吾仁按开我的安全带，坏笑的说“下车了大记者，你在想什么呢。”
懊恼羞愧气不打一处来。
方吾仁一定是懂了的，他发现了我的秘密，他撩拨我无法进退的感情，他自鸣得意，他沾沾自喜。
脑子里嗡的一声，眼睛一酸，眼泪呼之欲出。
后来的采访也因为我生着闷气，一直卡壳。
“你在气什么呀？”
“我没有生气好吗，你快赶紧说完我好交差。”我把录音笔仍在方吾仁桌子上。
方吾仁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放在我面前：“你自己看看谁家的宝宝脸这么臭。”
我瞪了他一眼伸手去抢手机，却不小心抓在他的手上，我立刻想要把手抽开，却被方吾仁反抓住。
我诧异的抬头看他，方吾仁眼里的温柔满满的要溢出来。
长久的对视，此刻时间是静止的，只剩下彼此眼里的自己。
好在方吾仁办公室的电话及时响了。
“忽闪忽闪的除了你的睫毛，还有我肚子里的蝴蝶”，脑子里出现这句话的时候，我肚子里的蝴蝶几乎要飞到方吾仁面前。
坦诚这个事情，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依赖：我把我的所有都告诉你了，你要为我负责。
我不可以。
我匆忙抓起录音笔往门口走，要结束这一次失败采访，以及一次越线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