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你前我后的短途旅程

我抬头看着他说话的样子，不经意间，肚子已经开始咕咕的叫个不停了。毕竟，中午没吃中午饭就从学校里跑出来，心里开始犯起了嘀咕。也不知道虎子有没有帮我和老师说一声我回家去了。万一他说漏了陷，那我该怎么办，越想就越觉得虎子一点儿也不靠谱。如果虎子守不住秘密，不知道老师告诉了爷爷奶奶了没有，应该大家都知道了吧！也许，还不知道，家里也没有个座机电话，就算老师打电话村里，这时间点估计村里人都在地里干活吧！谁会守着一个破电话呢！
没心情听叔叔说了什么，一直喋喋不休，可他却明显的听到了我肚子叫的声音，尴尬的我脸都红了。
“怎么都不说话，肚子饿了吧！”叔叔转过身低下头看着我。
“还好，其实也不怎么饿。”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轻飘飘地丢出几个字来回应他。
“别倔了，我都听到你肚子打鼓的声音了。这又不丢人的，比起你一个人翻山越岭地从家里走这么远的路过来，根本不算什么！”说着话，他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停下了脚步。
感觉出来他话中有话，心里有些不快，慌不择路地撞上了他停下来的身体。低下头，揉揉作祟的眼睛，忍不住往他身上瞟两眼，道歉的话想说却没有说出口。他看着我，也没有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前后走着走着，谁也没有打破平衡。
“叔叔，你一直在这里工作吗？”走的久了，怕两个人一直尴尬，还是忍不住开口试图打破这个僵局。
“是的啊！挺久的了，十几年了吧！”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就自顾自地谈起来。“从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在这里上班了，那时候的车站没有现在你看到的那么多人，上班其实也挺闲的，比在家里种地肯定好很多了。现在的人啊，在农村里根本就待不住，一个劲头儿地往外跑。像我们这些车站的警备人员也就陆续开始多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滔滔不绝于耳，心理竟然衍生出来一些羡慕嫉妒，羡慕他能够自给自足地生活，嫉妒他可以大谈阔论地想说就说。与我而言，这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状态了。
冒然打断了他继续往下说的缺口，禁不住开口询问道：“是不是外面的大城市人人都能赚大钱，所以大家都往外面走，不愿意留在村子里。”
只见他脸一怔，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摇摇头道：“谁知道呢？以后怎么样，谁又说得准呢？”
他好奇地望着我，此刻已经没有了那种盛气凌人的命令感，恍惚间感觉眼前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同辈人——“你呢，你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如果大城市有大机会，可以赚到大钱，你还愿意留在这里的小山村吗？”
“你说我吗？我也不知道，也许会的吧，也许也不会？”我觉得有些难过，悄悄地低下头，心里嘟囔着告诉自己：希望自己还是能够留在这生我长我的地方，即使以后当爸爸的话，我的孩子也不能像我一样，眼巴巴地苦等着父母，连送别的资格都没有。也许将来，我会感激父母在外打拼给我创造更多的机会，让我拥有了有我的生活条件，但他们去不知道是用陪伴我的整个童年向社会做的交换。我希望有能力既能够陪在孩子身边，又能够满足自在的生活。生活总给我们创造出各种选择题，成年人的世界在做选择，小孩子的世界在梦想兼得。
闪烁其词的眼睛最是骗不了人了，“看来你自己也没确定，将来的路有太多变数了，你年纪还小，可以慢慢想，不用着急。等你想好了，适不适合自己就行。”看着他的眼睛里，透射出些许无奈和遗憾，那时候的我最读不懂成年人这样的眼神，直到后来经历了，才明白这是成年人的常态。
每个人都有遗憾，只不过大多数人的遗憾用尽自己的一切去包裹起来，把自己的人生伪装成完美无缺的状态，被外人称道，似乎只能通过其他人的溢美之词的虚荣来满足自己遗憾的缺失一角。抬头望着晦暗的天空，人啊，往往都是心里最缺什么，表现出来往往最不缺什么。极度的自负，其实也是自卑的外在形式。
我伸手拉住他的警备带，不知道他要带我走去哪。
“我们还没到吗？这是要去附近的派出所？”下午的太阳开始被云遮住了，估计夜晚来临的时候要比往日快一些，我开始有点着急。
“就快到了，你一个人回家，又没什么交通工具的，肯定不安全的。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你家里人肯定都要着急的。”
“哦，那还没有到吗？”我随声附和着他的话，心想着：爸妈都离开不在身边了，他们又不知道，不会着急的，转念一想爷爷奶奶心里咯噔一下就沉下来，还是得转进时间回家去，不然有的苦头吃了。
“前面转个弯马上就可以看到了，一路上都没见你着急过，怎么现在开始着急起来了！”
他没有插科打诨，平淡如水地讲着。
我开始催促起来：“快点吧，快点吧，看着天儿，是有些晚了，家里人肯定着急了。”
“前面马上就能看见派出所的大门了，别慌别急，路上跑着像个赶着上架的水鸭子似的。”
没过一会儿，就看见他卸下了在车站时候的一脸肃穆的表情，都能开口取笑我了。虽然说出口的话俗气滑稽，但被取笑的我却乐在其中，没有和他争辩什么的想法。
果然，没几分钟，我们两个人就走到了这家简单的派出所大门口，心里想着终于能回家了，显得有些雀跃。他简单地和门警打了个招呼，出示了一下身份证明，就带着我像过安检一下地进去了。
原以为，到了派出所就能够跟着警察叔叔顺利回家去，结果天却不遂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