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风靡郢都

四日后，大军归朝。秦皓命人以三牲六畜为礼，于城门处亲迎褚桓入城。
在太常寺寺卿陈表战绩后，秦皓亲赐戎陵侯褚桓食邑五千、黄金万两；赐锦安郡主苏南秧珍宝数十、丝绸千匹、钱币万贯，其余兵将则按各自功劳一一进行了封赏。待百官执礼完毕后，秦皓命褚桓与苏南秧与他同乘九龙御辇入城，以示皇恩浩荡。
褚桓抱拳为礼，叩拜领命，在夹道相迎的百姓面前登上了御辇。随后他转过身，目色融融、轻轻浅浅地笑开，朝立在辇车之下的苏南秧伸出了手。
这一笑，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犹如云破月来、风华自成，着实晃花了郢都百姓的心神。
众目睽睽之下，苏南秧自是不能拂了褚桓的面子。她无声地瞪了他两眼，强行顶着百姓们灼灼的视线和沿街少女们极度艳羡的眼神，将手放进男人的掌心，借力登上了金碧辉煌的天子车驾。
车辇顺着王城宽阔的街衢一路向前行去，虎贲营的兵将紧随其后，军容整肃、战帜飞扬。
而往日里最喜欢向军士们投掷荷包福袋的郢都百姓却一反常态，各个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只顾着讨论褚桓难得一见的淡笑倾城以及他与锦安郡主极为亲近的互动往来。
人群中道听途说过些许消息的，更是迫不及待地将褚桓感念苏南秧战场救命之恩，将其纳作贴身侍卫的故事添油加醋地一通鼓吹，毫不意外地赢得了众人的一片唏嘘感慨。
到后来，这版故事经过无数人的加工传播，竟变成了一段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爱情话本，被坊间无数的勾栏瓦肆排成了折子戏，受欢迎程度可谓是盛况空前。
虽然各家的戏本略有出入，但大致的内容多半相似，均言前太子妃苏婉跳崖后被路过的神医所救，两人日久生情、结为夫妇，一同云游四方、悬壶济世。
一年后，他们在宁国行医救人的时候，生下了女儿苏南秧，可是一家三口还没过多久幸福的日子，神医就在上山采药的时候失足而亡。苏婉知道后悲痛万分，很快便忧思过度、撒手人寰。
而故事的女主角苏南秧尽管成为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但却乐观坚强、刚毅非常。在受尽了无数磨难之后，她女扮男装进入了军营，本来只想赚些军饷度日，却不料在战场上意外救下了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戎陵侯褚桓。
等到褚桓重伤初醒之时，对救下自己的这个姑娘一见倾心，为了将她留在身边，褚桓只好假装功夫低微，雇她做了贴身侍卫，让她护送自己回北周。到了北周后，经过一系列的宫廷风云、爱恨纠葛，褚桓竟发现苏南秧是镇国公失散多年的孙女。
自此，女主角认祖归宗，与戎陵侯共赴疆场，保家卫国、生死相依，谱写了一段动人的传奇。
在满天飞的戏文唱曲中，苏南秧人生第二次成为了舆论的焦点。一时间，郢都之内，锦安郡主四个字几乎是风靡全城，不少店家纷纷推出了锦安郡主同款吊坠、同款服饰、同款兵器，还打出了诸如“锦安郡主同款胭脂水粉，包你斩获郢都第一世家公子”的宣传口号。
至于郢都各处的军营中，褚桓和苏南秧的故事经过赵硕和刘隽的现身说法，更是传得沸沸扬扬、甚嚣尘上，士兵们无一不想亲眼见见这位传说中斩杀敌首、勇武非常却又让淡漠自持的侯爷爱得肝肠寸断、死去活来的锦安郡主。
而神武右营的统领林钊无意中听见手下的兵士们议论起此事，心中不免一阵酸涩难过。但很快他便释然了开去，毕竟比起自己，褚桓确是更佳的选择。
而且那日在闲白居中，他见两人并肩而坐，笑语晏然、心绪想通，若说是一对璧人，也不为过。既是这般，自己又何必不知趣地凑上前去。
思及此处，他低眉垂目，从衣襟中拿出了几日前在城南买的一只点翠垂莲簪，默默锁进了住所的木盒中。
除了小林公子外，与郢都欢腾一片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还有镇国公苏弘。一开始的时候，他听说自家孙女手刃了当年杀死大儿子苏严的伏羌左贤王，着实骄傲高兴了许久。但是，自从大军班师回朝的那天起，他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先不说平日里那些上赶着来为自家孩子说亲的大人们仿佛瞬间失了兴致，就连他看好的小林公子也是毫无动静，再也没有前来登门拜访。
这一下，可急坏了抱重孙心切的苏弘，他匆匆把苏翊叫到书房盘问，在了解了自家孙女街知巷闻的传言后，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脚把苏翊踹出了厢房，让他即刻将褚桓找来。
苏翊揉着自己的屁股，苦着脸往府外跑去，没想到刚刚跨出大门，就看见褚桓穿着一身素色卷云纹的大袖宽衫，披着雪白的褙子，从马车上缓步走了下来。
瞧着苏翊一副火烧眉毛的神情，褚桓目色微凝，揖礼说道：“今日我系有要事来找苏大人相商，不知苏大人可是急着出府……？”
“要事我们过会再谈，”苏翊大步上前，拽着褚桓的袖子就往书房赶去，边走边道：“我爹先前因为小秧的事发了好大脾气，正打发我将你找来，没想到竟是这般赶巧。”
“小秧的事？”
“还不是因为那些莫须有的市井传闻，”苏翊瞟了一眼褚桓的面色，极为含蓄地说道：“就是你和小秧的那些……”
褚桓听罢了然一笑，眼波流转，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小林公子最近可还来过？”
“就是因为小林公子许久没来，我爹才将我叫去一顿拷问，”苏翊摇了摇头，皱眉说道：“到了最后我着实招架不住，只好挑了些你们的传闻告诉他。果不其然，他刚听了几句便大发雷霆，非要我将你找来。”
说话之间，苏翊带着褚桓一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苏戎的书房门口。他在离大门一丈多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拍了拍褚桓的肩膀，颇有几分同情地说道：“我爹正在气头上，你自己小心一些。”
褚桓有些好笑地轻扬眉宇，不慌不忙地勾唇道：“多谢苏大人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