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骨头汤

又是这个梦……
她躺在卫生间的地板上，温热的水自花洒喷洒而下，与从她手腕流出的血水与热水交汇，在地上流成很大一滩，然后一点点爬上她白色的长裙。
蒸汽为这个世界涂抹上一层淡淡的白雾，她听见水声，听见砸门的声音，听见那声音消失，就如同生命力一样流逝。
很冷。
睡下去吧。睡一觉就好了。
“不要睡！求你！别睡！”
是谁……是谁……
陈明羽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消毒水的味道在这一瞬间充斥着她的鼻腔。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左手上被重新缠了纱布，但现在又开始渗血了。有点疼。
还是在急诊。
惨白的灯光底下，护士在各种各样的病人中间穿梭，忙忙碌碌。隔壁的病床上，躺着的还是那个红头发的。可……他俩不是已经出门了吗？
听见声音，庄楷也没有醒。红色的头发柔软的贴在他的脸颊上，衬得皮肤更白了，不，就连嘴唇都没有一丝的血色。
“醒啦。”戚七将交完费的单子折好塞进了衣服的口袋里，然后坐在了陈明羽的病床上。
从她口中，陈明羽才知道原来自己在路边又晕了过去，庄楷扶住她，又喊不醒，硬生生又把她抱回了急诊。结果刚缝好的伤又崩开了。到了急诊问完她的事儿，给戚七打了个电话，就也晕过去了。
她没什么事儿，只是因为她那些臭毛病，今天又受了点刺激，才闹了这么一出。
陈明羽的视线又一次回到庄楷的身上，然后叹了口气。
好像越欠越多了。
……
“呦，老板娘又来啦。”胖咕隆咚的相声演员把陈明羽从外头迎了进来。他可是真喜欢陈明羽来，毕竟她每次来也不是空手。
“嗯，今天给你们做的青梅仔排，平菇炒肉和炝炒空心菜~”陈明羽笑眯眯的把右手用塑料袋装的一摞餐盒递给了他。
这胖子叫闻朗，是庄楷的师弟，也是搭档。天天顶着头跟钢丝似的自来卷，腆着肚子和陈明羽扯闲篇。兴许是从业时间还短，他还没有一般喜剧演员相声演员的习惯，私底下话也多的不行。
他接过师兄弟们的伙食，笑嘻嘻的问陈明羽：“今天给我师兄开什么小灶啦？”
“就煲了个汤，哪有什么呀。”陈明羽笑着摇摇头。庄楷失血过多，但还要坚持演出，于是陈明羽就干脆把饭送到了剧场后台。刚开始只给庄楷开小灶，给其他人带些零食什么的。
混熟了以后，这帮相声演员就干脆在他山订起了晚饭，他们的剧场没有三叠轩离得近，有时候晚上如果还有演出，他们就总有几个懒得出去吃。给陈明羽打个电话，晚上来的时候，就一起捎过去了。
“楷哥在里面，你进去吧。”因为惦记吃饭，闻朗也没多说。
“我不是说不用送了吗？”庄楷在里面就听见陈明羽的声音，从沙发里爬起来迎接她。
陈明羽把保温袋子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把装好的饭一盒一盒的拿出来。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就是给庄楷的饭，都用玻璃的盒子装着。
如果闻朗进来，怕是又要八卦了。
空心菜，蘑菇炒肉跟他们是一样的没错，但却又多了几样，一个鸭血白菜，一个酱爆三丁，还有一个她煲了三个小时的骨头汤。
骨头都被敲碎了，里面的骨髓融在汤汁里，汤里还漂着几颗红枣和枸杞。打从盖子一打开，一股子香味就钻了出来。
陈明羽把饭摆好，也一下坐在了庄楷对面。她衣服少，今天穿的仍是那件黑色的交领襦裙，袖子偏长，将她的大半只手掌都藏了起来：“你师兄弟不是订饭了嘛，反正也要做生意。就捎带手给你带点呗。”
瞧瞧这话说的，庄楷信都不带信的。但陈明羽又补了一句：“反正你也没买别的呀对不对。”
“你吃了吗，一起吧。”
“我吃完了。而且这也就你自己的饭量。”陈明羽笑嘻嘻的。这一大堆看着种类不少，其实每种也就一点点。她对人的饭量观察的很仔细，向来都是不会多也不会少的。
“你可别骗我啊，医生说你根本就不好好吃饭的。”庄楷叹了口气，他确实很喜欢吃陈明羽做的饭，但他想到自己日渐消瘦的大褂就还是有点难受。别说他，就是闻朗他们几个，脸都又圆了一圈。可相比之下，陈明羽好像又瘦了点。
“昨天有几个观众跟闻朗说他长胖了。”庄楷一边吃，一边跟陈明羽闲聊。
“啊？我看还好啊。他刚刚拿饭的时候还是很高兴。”
“要不然他怎么长胖的呢？”说完，庄楷想起来什么：“晚上要听相声吗，上次你说来，结果放了我鸽子。”
看着陈明羽一脸茫然的表情，庄楷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现在也算是知道了陈明羽的这个记性，真的够差。
“可我没买票呀。”陈明羽问。
“后台听呗。”闻朗从旁边屋子里钻进来，笑的一脸调侃，挤眉弄眼的：“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啊，我就是忘拿手机了。”
说完，从沙发上一把捞过遗落的手机，然后就宛如一只皮球似的又滚了回去。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扯了扯嘴角。在庄楷那个过去跟陈明羽同事过的人嘴里，知道庄楷找了她许多年之后，就都绞尽脑汁的想把他俩撮合到一起。这也是其他人吃饭都去旁边屋的原因。
陈明羽摇了摇头，晚上戚七不在，李悦休息，她还得回去看店，可没这耳福了。
离开后台时，太阳已经逐渐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上了金红的色彩，像火烧一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道长长的裂痕已经结痂很久了，边缘的部分被她扣了下去，露出嫩粉色的肉来。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吧。
褚妍娇闹过寻死，却没有死成，被迫去了少管所。冯寄秋的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也成功被分到了次重点。庄楷的伤虽然她再也没有看过，但已经拆了线，医生说恢复的很好。
只是梅雅南和阿清分了手，却没有和过去一样又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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