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炒肉馅团子

知道褚妍娇死了的那天晚上，冯寄秋从楼梯上滑了下来。但好在没有受伤。葬礼上，褚妍娇的妈妈没有哭，冯寄秋也没有，只是远远的看着。
戚七跟她说，你不必再去小心翼翼的去祈求友情，那样来的友谊往往像烛火，轻轻一阵风就灭了。想学，她就教。
后来有一天，陈明羽悄悄问冯寄秋，你会怪我么。冯寄秋只是笑了笑，问陈明羽怪她什么，是不是又要骗小孩儿了。
她没有问过，也不会回答。偶尔也会觉得，在他山的日子就像在做梦一样，她有了家人，可以不再一个人吃饭，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和明羽姐一起睡，只是偶尔，她也会害怕，这场梦何时会醒。
陈明羽给爸爸打电话的时候开着免提，因为她要给三楼做个大扫除。冯寄秋从二楼跑上来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完了大半，两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放在门口的玄关旁边，冯寄秋瞄了一眼，有不少是她祸害的。
“你梅叔叔一直劝，但小李根本想不开，一直哭。”陈明羽爸爸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来“你要不也劝劝如果。总跟家里这么吵也不是事儿。你俩年纪也不小了，能回来早点回来吧。”
陈明羽仍旧是平常的那种语气：“阿南没错。而且她跟阿清已经分手了。爸你不是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但那毕竟是她妈呀。”
“好了爸，这么关心别人家的事儿可真不像你。”陈明羽淡淡的转移了话题：“姑姑前两天又给我打电话了。”
“她又说啥了？”
“还是那些，早点回家嫁人，给我介绍对象，还有你要结婚，让我见见。”
“你咋说的？”从之前的尴尬，到现在陈叔叔已经波澜不惊了。
陈明羽拿抹布把茶几擦了一遍：“我说我姐怎么肚子还没动静，她婆婆不是惦记抱孙子。互相伤害呗。”
叔叔还没说什么。冯寄秋先笑了出来。
“不说了爸，我先忙了。”陈明羽瞟了她一眼。
“行行行，你忙你的。”
“你跟叔叔关系好像变好了。”冯寄秋想了想，跟陈明羽说：“你们俩以前好像打电话的时候充满了尴尬。”
陈明羽没看冯寄秋，而是把豆包抱紧了怀里，然后轻轻的亲了亲头顶：“也许吧。”
“那南哥咋办啊？”冯寄秋也跳进吊椅里晃了起来。她不习惯喊梅雅南叫如果，就开始喊南哥，反正梅雅南自己接受的挺良好。
梅雅南最近确实，状态一直不大对劲。陈明羽后来再也没见过阿清，也没有听梅雅南再提起过，包括她家里的这些事，都是陈明羽从爸爸那里听说的。
她知道梅雅南压力大，最近点菜的时候也都是尽量满足。陈明羽看了看手机，离梅雅南回来还早。
“这种事儿……我们谁也帮不上忙。”陈明羽说。她已经差不多收拾完了，说完，就拎着抹布去了卫生间，哗啦哗啦的水声从那里传回来。
冯寄秋心里也清楚，她没少见陈明羽接梅雅南妈妈的电话，劝了，谁的都不听。
前几天梅雅南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在一楼抱着陈明羽一顿哭。她才知道，梅雅南那个可笑的小名的由来，也才知道，为什么明羽姐几乎不会喊梅雅南的小名。
梅雅南，陈明羽她们出生的那个年代，一家只让生一个，她们家都是城里的，管的严。于是梅雅南奶奶就希望她妈妈直接生个儿子。被念叨的久了，她妈妈就也这么想的。
只是天不遂人愿，梅雅南是个女娃娃。她奶奶和妈妈都不敢心，却又不敢超生。梅叔叔的工作单位跟官方挂钩，一旦被抓了把柄，怕是工作要丢。加上梅叔叔本身也喜欢女儿，她们只得作罢，最后给梅雅南取了个小名，叫如果。
叔叔是个文化人，取名的时候在字典，楚辞诗经里翻了很久，留了三四个备选，阿姨一眼就看上了现在这个。以雅以南,以龠不僭。取自诗经钟鼓。叔叔很高兴，觉得阿姨有品味。
过了好些年，他才意识到这名字，雅南，亚男。但这个时候，他的如果已经长成了一个假小子。
而如果这个名字……
如果你是个男的多好。
这才是潜台词。
冯寄秋有些难过。但毫无办法。
梅雅南来的时候，陈明羽刚刚挂了她妈妈的电话，这会陈明羽的面上也不大好看。
因为阿姨说，有病就要治病。
“她又找你了吧。”梅雅南说：“最近我俩已经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光找你有什么用。”
陈明羽摇了摇头。回到厨房里将蒸好的面团揉成光面。
她说话的确不太好用。关于小三的传言已经彻底过去了，那原本就只是在学生里小范围流传的谣言。相对于其他更年长的人来说，还是影响的较少。
再也没有人提过，梅雅南也没有。但陈明羽想起这些的时候还是会很难过，总觉得亏欠了梅雅南。她最近的打扮一如既往，短发梳了三七分，似乎刻意用发胶做过造型。只是耳朵上那个常年带着的耳钉已经不知所踪。
那是阿清大一那年给她买的生日礼物。而现在，梅雅南已经工作了。
“你会后悔跟叔叔阿姨说你吗？”陈明羽问，她手里的面团已经被分成了一个个的小剂子，然后压成了圆形的小饼。
炒好的馅料放在一个金属的盆子里，旁边搁着一个小勺子。馅料讲究三荤四素，只是现在的店家大多数都有改良，陈明羽也是，左右是自己吃。
而梅雅南怔愣片刻，好像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随即苦笑：“总不能一辈子都躲躲藏藏。他们是我的爸妈，也该知道这些。”
……就算这件事她们可能接受不了。
陈明羽把馅料放在糯米粉做的饼皮上，像包包子一样，只是中间留了个孔。她小心翼翼的把馅料过滤出来的汁水淋了一些进去，然后在顶上放了一颗虾仁。
她包了十来个，放在了瓷白的盘子里“你怪叔叔阿姨不理解你吗？”
“……说不怪是假的，但毫无用处。”梅雅南捻起一个团子，放在眼前看着：“没有用的事儿，就没必要浪费感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