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级监造制度

邯郸，一个历经2000多年未曾改名的城市，由大郭小城组成，小城周长9公里左右，大郭周长15公里左右。比齐国临淄还要稍大些。
赵悝骑马走在邯郸的大街上，打量着这座城市。天虽刚亮不久，但在这没有夜间生活的时代，百姓已经开始起床劳作了。
街巷两旁的房屋中已经飘起了袅袅炊烟，百姓吃过饭后便要去劳作。市场区的市肆也都陆续开放，来自天下的商贾在此贸易。市肆之外，炼铜、炼铁、烧陶等作坊也开始开工了，不时能听到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邯郸城内有武库六处，分为中央和地方，其中邯郸地方有上、下、左、右四库。直接归中央管辖的有邦左、右两库，一般由相邦或守相管辖，赵悝要管理的的便是中央左库。
太子带着中庶子瞿卯到时已经有七八个人等在大门外了。
“下官张雚拜见太子殿下”大门口的官吏们见太子到了急忙过来行跪拜礼。
“大家请起，本官初任左库监造还望各位先生相助。”其实赵悝对跪拜礼还是稍微不适，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张雚见赵悝谦逊有礼心里稍稍放松了些，毕竟这位以后很可能会成为大王，张雚对赵悝成为自己顶头上司一事还是很紧张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太子。
张雚缓了缓对赵悝介绍到：“下官是本库工师张雚，其他几位都是本科的治尹，负责本库的生产工作。”
“张先生不必紧张，各位一直为了我赵国军队能有优良的武器使用辛苦了，本官理应替他们谢谢你们，希望以后我们能同心协力将左库做的更好。”赵悝见一行人紧张便出言安抚到，毕竟以后要经常交流的，尤其是工师张雚，工师每个库只一人，是这个库里技术最好的人担任的，赵悝还有很多事想要他帮助。
“殿下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协助殿下”不尽力也不行啊，谁还真敢得罪太子。
“殿下一路过来辛苦了，不如先入内歇息吧”张雚见众人还站在门外不由提醒道。
赵悝心里好笑，这张雚是把我当病秧子了吗，刚来就要休息，虽然赵悝确实病好不久。不过赵悝知道张雚只是太小心怕得罪他也没有计较，只是说到：“休息就暂且不必了，张先生还是带本官先参观一下库里生产的武器吧。”
张雚应了之后就带着赵悝先去看打造完成的兵器了。来到放兵器的地方，张雚拿了一个矛头小心递给赵悝，赵悝接过后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这种矛材质为青铜，矛头较为短小，截面大致为菱形，脊和叶没有明显区分，叶部较窄，刃部平直，前端收聚成锋，有血槽，筒身（骹延伸到矛叶中部，矛叶的最宽处即为骹和叶的结合部，又称骹叶融合体）。
另外矛上有铭文：二十二年守相廉颇，邦左库工师张雚，冶韩开执齐。执齐按后世的说法应为挞剂，“挞”指冶炼时锤击的步骤，“剂”指金属原料的调剂。
那么显然这套铭文包含了兵器铸造年代，监造者官职姓名，所产库名，主持铸造者，也就是工师姓名以及铸造者的姓名。赵国的兵器生产已经有了制度化的款式。
张雚也说道：“现在的矛和以前相比更加短小了，因为这样短小的矛在使用时更不易折断。”
赵悝心里了然，又问道：“这矛应该是青铜做的吧，不知道我们生不生产铁制武器？”赵国的冶铁业已经比较发达了甚至出现了以冶铁为业而富比王候的郭纵、卓氏等人。但赵悝并未发现铁制武器心中奇怪，所以对张雚问道。
张雚答道：“铁制的武器有的过于柔软根本无法使用，也有坚硬的但是韧性极低，器身特别脆非常容易折断。想做出硬度和韧性都不错的武器则需要一边渗碳一边反复捶打，这样做出的武器虽然好但产量极低，根本无法满足军队的需求。”
‘看来现在的赵国冶铁技术还是非常落后的，记得铁的硬度和韧性是由含碳量决定的，过高和过低都不行。’虽然赵悝已经不记得具体是怎么做了但相信在古人的帮助下肯定能想到解决办法，古人也是很聪明的，记得李冰父子修建的都江堰就可以称为奇迹，一直用到后世甚至经住了汶川大地震的考验。
赵悝下定决心果断时间要想办法练出硬度和韧性兼备的铁，也就是钢来。
“张雚，我觉得这些很有趣，你可以给我讲讲铸造过程吗？”参观完了成品，赵悝又让张雚带自己去观摩一下整个铸造过程。
“是殿下，要想做出合格的武器有六个要点。第一刑范正：铸器的范模要端正；第二金锡美：铜锡含量要适当，尤其是锋部和刃部；第三工冶巧：冶炼和浇筑技巧要掌握；第四火齐得：使铜锡融合时的火候要把握好；武器完成后还要经过剥脱和砥砺也就是清除附着物和磨淬才能得到成品。”张雚没想到赵悝身为太子居然对铸造感兴趣，但这是自己擅长的地方，张雚还是很熟练的回答出来。
张雚带赵悝参观完后，赵悝又问道：“这些冶工都是从哪来的？”
“回殿下，一部分是邯郸的百姓过来谋生的，有一部分是左右校监派的人。”
“左右校？”
“没错，现在正是需要大量铸造兵器的时候，只靠库里的冶工是不够的，所以左右校会监派一些刑徒和战俘来帮忙铸造兵器”
左右校是司寇的手下，司寇是负责赵国司法刑狱事务的官吏，当今赵王年幼时专权的李兑就曾经担任过司寇，权利很大。
那些刑徒触犯了法律确实该做些事，总不能白养着他们。不过这些人的工作效率恐怕不高，只能靠监督也不是个办法。
转了一圈下来赵悝发现武库还是有很多问题的，抛开技术先不谈，毕竟赵国铸造兵器的技术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先进了。但武库冶工的俸禄可不算高，反而工作量还很大，而那些左右校监管的刑徒条件就更差了，这样工作效率和质量肯定不高，这个问题还是需要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