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安慰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到家了。我垂着头，站在电梯门前，伸手按了上楼键。
电梯从很高的楼层缓缓而下。我抬头看着那跳动的红色数字，眼泪又不知不觉滑下脸颊。
“莫愁？”电梯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我没有注意到，只听见有人叫我，吓得手一抖，包“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我慌乱地低下头，一边仓促地抹着脸上的泪痕，一边蹲下来想要捡包。但面前的人，已从电梯里走出，先我一步捡起了包，还用另一只手将我扶起来。
“你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余彦抓着我的手臂，凑上前来忙问道。
他的脸离我那样近，近到我的呼吸、我眼里的波动、我任何的情绪都无处掩藏。我垂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还好吗？”他又问着，伸手拨开我被泪水打湿贴在脸颊边的几缕发丝。
听见他关切的声音，我那不争气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我不敢看他，只是深深地埋着头。但我也明白，这样的举动是无用的。他一定知道我在哭。
我的肩膀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他不再说话了，而是一把抱住了我。
我把脸埋在他肩上，终于放声大哭。
他的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渐渐止住哭泣，默默地从他肩膀上抬起了头。但是我依旧不敢看他，只是说，“不好意思……我耽误了你这么久。”
“今天周末，没什么要紧事。”他满不在乎地说着，捧住我的脸，用手指轻蹭着我脸上的泪痕，“你没事吧？”
我抬头望了他一眼。他安静地注视着我，等着我开口，目光里尽是苦涩又怜惜的笑意。我抿着嘴唇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半晌才断断续续地挤出一句，“可不可以不要跟别人说？”他知道我指的是撞见我哭得如此狼狈的事情。
他点点头。
“谢谢，谢谢你。”我想不出别的话，只能接过他拿在手上的包，唐突而又局促地反复说着“谢谢”。
他笑了一下，“你要回去了吗？”
“嗯。”我伸手按了上楼键。电梯门马上打开来。我一个人走进了电梯里，转过身来看着门外的他。
我们就这样站在门的两侧，相顾无言。他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静静地看着我，目光让我恍惚间回想起了他出国前的那一天，去机场送他的那一天。同样深不可测的目光。而我也默默地凝视着他，心底的疲倦与绝望竟几乎吞没了我转开目光的气力。我只能任由我们各含心事的目光交汇，直到电梯门缓缓地合拢。
我太累了。身体的累，精神的累，我不知道哪一样更能压垮我。
程鸥在晚上才给我回电话。她说一直忙着，手机也没有放在身边。从我知道蓓蓓姐与嘉榕的关系以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我的情绪似乎没有那么不受控制了。于是我在电话里，简单地跟她说了一下这件事情。在她安慰了我两句后，我又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催她，只好说，“你快去忙吧。”
她有点不好意思，“等手头事情忙完，一定去找你。”随即，她匆匆挂掉了电话。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关掉手机，将它丢在地上，把似乎已经麻木的脸，埋进了枕头里。
忘了我是怎么睡着的。
周一，我去上班的时候，同事交给我一张折起来的纸，说是刚才有一位先生送过来的。我看见了页尾的标记，那是蓝印公司的信纸。我的心猛然一跳，接过纸就迫不及待地躲进办公室里，打开了它。
纸上就简单地写着一句话：晚上八点，霏音，你来不来都好，我等你。
一如他温和的语气。他总是这样，这样好，都不会强迫别人做什么事情，包括我。若是他语气强硬一些，我怎会这样地不知所措。
我多想，多想去见你。
我双手撑住额头，手指紧紧地抓着头发。
有一滴泪掉在了嘉榕留给我的那张纸上，晕开了他那潇洒有力的黑色字迹。我伸出手，轻轻地抹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