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相克相济（十七）

暗河的水已经占领了地宫的另一半，钟睿想留下等待结果，势必要守在一处高地。而大家急于通关的情况下，大概率不会有人折返。是以温珩默默猜测着，钟睿大抵是要回到那个有着壁画的三岔路口。
而且，那里的壁画确实令人在意。
越靠近，愈发熟悉的路线，和墙壁上折射出的前方光亮就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测。
但没想到的是，钟睿已经先他一步发现了其中的玄机。只见钟睿轻车熟路地走到画上那极可能是酒神的男人面前，抬起手来，却又在即将摸上壁画时突然停下，若有所思地向温珩看来。
“这个好机会还是让给你吧。”钟睿嘴上说得颇为惋惜，可实际上他又举起了那把枪对准温珩，其中的胁迫之意不言而喻。
温珩无奈上前，在他的示意下，缓缓按上了壁画上翻倒在酒神脚下的一罐酒壶。
咔嗒一声。
看起来严丝合缝的壁画居然有一块松动，紧接着，系统的声音也在他耳边响起。
“是否消耗一件道具以获得提示。”
温珩下意识偏头看向钟睿，后者则只是轻扬下巴示意他继续，显然早对这一发展心中有数了。
温珩了然，难怪钟睿这般大方让他来碰这个机关，只怕是把他当做了冤大头，自己倒是省去了失去一件道具的损失。
只能说不愧是钟睿，将他这个敌人的剩余价值利用得很是彻底。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衡量三件道具的利弊之后，温珩选择了提交自己的那份药包，并暗自庆幸还好从陆鸣那里拿到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就在他向系统提交了确定后，周围的景色瞬间变了。
风沙肆虐，一望无际的漆黑城墙横贯其中，赫然是永夜城的模样。
只是这座城似乎有些安静得过分，城门大开，里面隐隐透出一种毫无生气的死寂。
突然，一道身影自漫天黄沙中走出，鞋子在沙地上摩擦的声音闷闷地刮着耳廓，昭示着这道身影的精疲力尽。那是一个削瘦又苍白的青年，他的脸被晒得通红，嘴唇龟裂，甚至眼神都有些涣散，是严重脱水的症状。
他似乎已经走了很久，久到完全不像沙漠中的旅人终于看到城邦后那般欣喜若狂，反倒全身只有一种历尽千帆的沧桑，与他年轻的面容极为不符。
青年在城门口伫立片刻，还是抬脚走进了城中，全程他都对一旁的温珩视若罔闻，只是孤独地踏上了自己的旅程。
温珩抬起左手，盘桓在手腕的黑白小蛇不见了踪影，琉璃似火的转运珠倒还好端端地戴在他腕间。
看来现在已经脱离了游戏的范畴，自己只是看到了一段回忆，但并不会参与其中。
温珩想了想，选择跟上了这个青年。
城内的景象却更让他惊讶，铁桶般的城墙不能挡住丝毫风沙，让城内也尽数被黄沙吞噬。可不提恶劣的自然环境，这里分明是一座荒凉的古城。
之所以称它为古城，是因为道路两旁的建筑与他认知中的永夜城完全不同，放眼望去没有丝毫现代气息，高低错落的房屋全部是古埃及风格的黄土建筑，行走其中，更是有种厚重的历史感。
这里的建筑设计只有正方形和三角形，稳定的结构衬上这座空城，竟有种静态的永恒之感。
温珩还想再仔细辨认一番这里究竟是否是永夜城，蓦地，他身周的场景像被拨动了时针一般以倍速流逝着，转眼间，他就来到了一处高耸的神庙脚下，刚刚那个青年正拾级而上。
温珩回头看去，熟悉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紧缩。
神庙前的主街开阔平坦，一如温珩所熟悉的永夜城，只不过游戏大厅取代了如今神庙的位置。过去与现实的交错让温珩有些迷茫，更重要的是，这里究竟是谁的回忆？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温珩多久，因为很快，变换的场景就告诉了他答案。
他来到了神庙中，排列密集的石柱如林，虽说外面的风沙遮天蔽日，但好歹还是白天，光线从缝隙中透过，地上一片光影斑驳，反倒给人一种幽暗的压抑感。神庙分明是四面通风的格局，却没有一粒黄沙能吹进这里，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隔绝在外，甚至连呼啸的风声都听不真切了。
青年站在神庙的正中央，从温珩的角度看去，莫名觉得他披着斗篷的背影有些眼熟，还不等他想起这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就听到系统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玩家戌柒伍叁壹壹，恭喜您成功通关副本酒神的庆典，获得了城主大选的最终胜利。”
“城主之位已经是您的囊中物，请为您的城池命名。”
自听到第一句，温珩的心神就震荡不已。用天干地支命名的玩家编号显然要比他们的时代久远得多，正印证了魔女所说的，游戏果真在很久之前就已存在。
而且，这里居然同样是一次城主大选。
温珩盯着青年削瘦的背影，茅塞顿开，终于找到了那熟悉感的来源。
这青年就是后来的城主，也是从未以真面目示人的酒馆老板。
青年缓缓开口，是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沙哑嗓音，说出了温珩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永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