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常雨的鲸川

话刚从嘴边而出，真正的柴进贤意识便沉默了，用指节敲了敲身前的桌子，直到思索好一会儿后，才对着镜子点了点头，嘴边扯出了笑容，一副很是赞同的样子：“没有人可以欠天地银行的钱不还，哪怕是真武制药这种级别的超级企业也是一样，既然大人您已经决定要警告敲打他们一下的话，那我这就去让手底下的人开始准备了，明晚争取、不，一定让他们明白……”
“那就这样吧。”
镜子中的儒雅中年人跟着微微颔首，然后把手中抛玩着的U盘按在了桌子，没忘记在最后嘱咐道：“如果你那个手下真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那问题也就只可能出现在这U盘里面记载的东西，虽然很多人检查后已经确定里面没有问题，但为了以防万一……喂，你应该能懂我意思的吧？”
“懂，当然懂。”
柴进贤无意识的用手指摩挲U盘光滑的表面，低声喃喃自语道：“既然大人您这个状态不好阅读信息，那么到时候，我自当效其劳，替您把这里面的东西先掏出来，确定安全。”
“柴科长，我就喜欢你这种机灵劲。”
镜子中的“柴进贤”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沉默了下来，让这间骤然寂静的密室内，只能听见主机的散热风扇运转时的嗡鸣声。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直到半晌后，柴进贤的表情才再次有了变化，只见他迅速将脑袋插着的几根连接着主机的数据线拔下，方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感觉到那身不由己的感觉终于消散了，脑袋里面再没有另一个权限更高的管理员，来和他争抢这具躯体的操控权。
“神打术”的后遗症是会让使用者的人格缓慢被降临的那个意识覆盖的，为了避免让自身也沦落到像那些“一次性作法耗材”的下场，到了这个时候，柴进贤往往便会习惯性的选择做一套倾向检测试题，用来矫正自己人格的偏移之处……
可偏偏在这一次，结束了“神打”之后，他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去做，而就那么坐在原地，望着那桌子U盘，视线仿佛凝固了一般，什么动作都没有。
——就好似那里面的内容有什么魔力一样。
要不要先打开看一看呢……他内心思索着，被莫名其妙而生的好奇心搞得心痒痒的，最后，还是没有按捺的住那种呼之欲出的冲动探知欲，忍不住伸出手，把办公桌的U盘拿到手中，在手心处攥的死死的。
没有人注意到，在那一刻，他的眼瞳中也跟着闪烁起了标志着受到感染的隐约昏黄色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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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川市没有夜晚，这是许多人的共识。
无论是在何时，霓虹般的绮丽灯光都总是充斥在这座城市之中的，自有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独特魅力在。
即使是沈询，有时候也往往不得不承认这一点，难能否定那份繁华与喧闹对于大多数人的诱惑能力。
人类是趋于光明的种族，哪怕明知道自己只是扑向薪柴的无数只飞蛾之一，也仍然宁愿相信，自己是那唯一例外的侥幸之人。
阴冷的小雨从天而降，坠入人间。
感受到几滴冰冷的雨点从帽檐边缘悄然滑落，望着那淅淅沥沥起来的雨幕，沈询嘴角掀起了一抹轻微的弧度，莫名的感叹道：“又是一场雨啊。”
每逢大事，鲸川市这个多雨的特点便会越发的凸现出来，就好像是所有的命运转折点都必须要有着一场大雨作为背景，才能真真称得是大事。
“雨夜、雨夜。
多少个雨夜埋葬了故事？”
沈询轻声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脚步无声，明明行走在这略显阴冷的细密雨幕之中，全身的衣物却都诡异的干爽，没有沾染半点潮湿，结合他那和这个世界的主流格格不入的独特气质，便仿佛营造出了一种危险而诱人的森森诡异之感，让人绝不敢靠近和他多语半句。
时光荏苒……好吧，并没有，只能说，短短的一天时间确实是过的很快，他这才刚刚有机会休息一会呢，没想到，只是一会没去注意，便让时间悄然来到了那个“一天后”的所谓交易时间。
“果然是停不下来的劳碌命啊。”
想到这里后，沈询无奈的发着牢骚，手中此时正提着一个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的金属手提箱。
“都是询先生你自找的麻烦。当然也要询先生你自己去解决啦。”妙见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似乎是很乐意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我的麻烦当然由我自己来解决没错，可你也别忘了，你同样也是我的一部分，好好做你该做的事情去吧。”沈询酝酿着的情绪被打散了，顿时没好气的道了一声，然后抬头望天，见到那依然还在下着的小雨。
是时候了，他心中没来由的升腾起了这个念头。
旋即，在不知何时间，不知名的淡白色轻薄雾气便以他为中心，在冰冷的雨夜之中悄无声息的弥散了开来，充盈肺腑、堵塞生气，明明看去是无比的轻薄，可在同时，却又带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沉重压迫感，仿佛是有无数双各异的眼瞳在雾气之中静静的看着自己一样，简直令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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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微浮游探测单元-芥子尘]
伴随着沈询的呼吸，这一得自攻略者-枣糕一管血液的道具便迅速的展开了，在空气中不断增殖，然后将捕捉到的数据信息传回到母体处进行处理分析，然后构建出了一个近乎真实的低速镜像空间。
在这一刻，暂时摒弃了常规的五感之后，由机器辅助达成的“伪-天人合一”的状态中，他的感知能力反而才是最为敏锐恐怖的，简直到了可以金风未动蝉先觉，可以短暂的用计算力演算模拟出一部分未来变化的程度。
沈询将手里的金属手提箱放了下来，不由得低声轻笑：“三分人事已尽，便只待鱼入网、兔入笼、东风入怀、天数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