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空喜一场

这两天不是刮风就是下雪，工友们都窝在帐篷里百无聊赖，用打牌、喝酒来打发空虚寂寞的时间，想出去走走，掀开帐篷门帘后又都望而却步，缩了回来。每个人心里都希望快点结束这样糟糕的日子。
刘进才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一脸的焦躁和忧郁，叫他打牌不打，叫他喝酒也不喝，吃完饭往铺上一躺，不声不吭，好像谁得罪他了似的。????
李志强判断说：“肯定是想家了，一晃来山里快一个月了，这种山中无甲子，寒去不知年的日子，谁都会心生厌倦的。刘进才以前没有干过山场的活，全凭一时冲动，等过了冲动劲，自然而然疲惫感就来了。”????
我深有同感，点了点头。????
“不错！你说的真对，我这几天也想家了，也感觉身体很累，怎么也不解乏。不如咱们干完这个号放两天假，回趟家？”????
周立也围拢来。????
“行。我早就想家了，上回往回调人时，我就想回家，看你们都没有回家的意思，我也没好意思提出来！这回都想家了，必须……”????
刘进才似乎听到了我们的谈话，翻了个身，我下意识觉得刚才的话戳到他痒处。于是，我笑眯眯打断了周立的讲话。????
“你想的是家，人家刘进才想的是刘小芳，可不能同日而语呀！”????
周立笑不迭道：“对呀！对呀！那就更得休两天了！”????
刘进才抬起眼，伸出脚向我做出一个踢的动作。????
翌日清晨，天空上的“梨花”终于散完了，西伯利亚寒流把他的触角徐徐探了过来，一股轻柔的微风慢慢经过，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在这样的天气里，牛背山上的帐篷中纷纷走出无数“全服武装”的采伐工，他们身着厚厚装扮，肩扛着油锯、手锯、斧头、掐勾、搬勾、大绳，艰难地跋涉在过膝的积雪中，向密林深处进发。????
李志强一早就宣布，从今天开始加油干。什么时候干完126小班，什么时候回家，大家一时兴致提振起来，顾不上脚下深浅不一的积雪带来的困境。刘进才也一扫昨天的满脸阴郁，露出大干一场的豪情。????
126小班在没有刮风前，已经干了半天，应该有三分之一的活完成了。这个小班是全牛背山第二小的小班，第一小的小班是125小班，已被我们组干净利落拿下了。????
我虽然没有了油锯，但急功近利的心里促使我手下加劲。????
“呲呲呲……”????铁锯和木材的摩擦声密集而有节奏。
一棵棵树木在这样的拉锯声里倒下，砸进密密麻麻的灌木丛中。我越干越顺手，仿佛有股神力注入我的躯体，让我心血翻滚，骁勇无比，一路披荆斩棘，无坚不摧。这种酣畅淋漓的干劲，一直能持续很久，仍然精力无限充沛。现在仔细想来，一生当中只有在牛背山那时，出现过这样的无可言喻的劳动中的爽劲，不知道疲倦，不知道劳累，忘记了休息。后来多次想寻找这种感觉，却再也没有邂逅过。????
刘进才其实离我没有多远，他的铁锯张弛有度的循环着，树上的积雪在拉锯的振动下落下来，落到他头上，他情绪饱满地哼唱着一首歌。????
大雪纷飞树叶飘坠????
晶亮的雪花粘满后背????
小河幽咽落日西垂????
肩膀上洒落暮色余晖????
我的山林曾历经劲风摧毁????
成长的速度依然箭步如飞????
我的河流也曾被暴雪粉碎????
前行的信念跋涉千山万水????
我在林海里放歌把你追随????
歌声里绽放出奋斗的光辉????
哪怕青春就此荒废????
我也曾是小溪旁最璀璨的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