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溪丘与科举

沈府，已是深夜。
“官人怎这么晚才回府。”沈家大娘子，看着一脸酒气的沈宿，语气中略带埋怨的说道。
“先把这一盏醒酒二陈汤吃了。”下人端来一盏醒酒汤。
“那孽子那？”顾不得这汤药，沈宿勃然而起，一把打碎，摔在地上。
“官人恼怒什么？”沈家大娘子顾不得其他，赶紧安抚道。“丘哥儿如今天色已晚，赶了一日的路，有些乏了，便未等你，就回房睡了。”
“这孽子还能安心睡觉。”说着沈宿便急火攻心，随手抄起上朝所用笏板，就要冲了出去，寻那孽子算账。
“官人，官人。”沈大娘子看着沈宿怒目圆睁，脸上青筋暴起，怕他下手不知轻重，慌忙的拦住。
“你且松开手。”
看着沈宿如此模样，沈家大娘子哪里还敢松手，慌忙撇了帘子，放于门后，把两扇门关了，拿栓栓了！哭泣说道，“你今日若是敢动丘哥儿分毫，明日我便和你和离，带着丘哥儿和嫁妆回娘家去。”
“你，你！！”沈宿看着自家娘子如此决绝的模样，顿时无奈，将手中笏板往地上一丢，一声长叹道，“哎！哎！慈母多败儿。早晚会毁在你手里。”
“你可知这孽子在书院之中，终日里厮混玩闹，连五经七义大半不知，便是那院中夫子也被他气的，告到院长哪里。可是丢尽了我沈家的脸面。昨日早就归来，却不见他回府，怕又是跟着三五泼皮去烟花柳巷寻欢作乐。”沈宿无奈的说道，脸上满是铁不成钢的哀叹之色。
听沈宿说起自家丘哥儿斑斑劣迹，顿时间止住了哭声，问道，“官人莫不是搞错了，昨日你还说，丘哥儿受的晏相公的赏识。”
“哎！晏相公说的乃是辰哥儿。”沈宿便简单将今日晚上之事说了些，前因后果也算是明了。
“这李辰倒是好运，可惜我家丘哥儿怎的没有这等福气。”沈家大娘子不再哭泣，略带羡慕嫉妒的说道。
“官人，丘哥儿不过是少年心性，必是被人蛊惑。”沈家大娘子还是不忘为儿子辩解道。
“哼！”沈宿气极而笑，颇有悔恨恼怒，一时不察，自家丘哥儿为何成了这幅模样。
话说沈府一侧厢房之中。
“快看看，快看看，爹爹来了吗？”厢房之内的床榻上少年面如敷粉，唇若施脂，眼神中带着轻浮，又充斥着慌意，一遍又一遍的问道。
“没来？”
“来了吗？”
“没来！”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少年那颗悬着心终于放下，从床上一跃而起，身披红猩毡雪披风，手中捏起一颗青梅，放在嘴里，轻佻说道，“今日也是晦气，等到明日，从母亲处拿些银子，再去柜坊，定要他双倍给小爷吐出来。”
“大郎，今日方才回来，明日便又要出去，怕是不妥吧！”立在一旁，乃是少年贴身小厮，唐牛儿开口说道。
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沈宿之子，沈溪丘。
前几日因受不了书院中清苦，便带着书童，偷偷遛出书院，回到汴梁。
回到汴梁之后，这沈溪丘也并未归家，反而在北斜街青楼楚馆，依红偎翠。楚越娇娃的温柔乡中，颇有些乐不思蜀。若不是赌输了银子，怕是还要再待上几日。
“你害怕个甚，不是还有小爷我吗！对了，最近我不在府中，你可听说有何新鲜事。”沈溪丘毫不在意的说道。
“府中一切如常，不过就是昨日主君故交之子，投奔府中，暂时安歇了。”那唐牛儿开口说道。
“那人什么模样？”沈溪丘随意问道。
“年纪和大郎相差不多，扬州来的，准备明年的礼部试。”唐牛儿说道。
“准备礼部试？”沈溪丘手中微停，来了兴趣。“还是个读书人，回头你带我去看看，既然是世交，也要认识一番。”
“大郎明日还是不要出门了吧！若是明日再折了些银子，大娘子肯定把我抽筋扒皮了。”想起家法，唐牛儿背后一个冷颤，近乎哀求的劝道。
“哼，你这混沌浊物，怎的说些丧气话。”沈溪丘上去，对着唐牛儿劈了脖子一叉，顿时踉踉跄跄，差点虚晃在地上。
眼见劝不过，唐牛儿只好心中暗自叫苦，望明日大郎能变了主意。
转捻之间，一夜又过。
天气苦寒，窗外看去朔风紧起，阴云漫天，见如此模样，李辰也断了出去的念想，趁着功夫准备好好温习一下功课。
开春之后礼部试，需要准备诗、赋、论各一篇，还有策五道，贴经，墨义各十道。
其中贴经取自《论语》，墨义范围来自《春秋》和《礼记》，继承了全部思想的李辰倒是不怕，五经七书内容，烂熟于胸，问题不大。至于这策五道，则是根据儒家要义对朝廷时政提出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另外还要根据命题做诗一首，一篇韵文也就是赋一篇、一篇论，字数要求五百以上。
坐在书案之前，李辰努力搜索着关于这场科举的记忆。
奈何本场科举虽有王安石，曾巩等人参与，但史书叙之甚少。只有些零星记载。
这次科举的主考官如同沈宿所言，的确是当朝枢密使晏殊，除此之外还有欧阳修，聂冠卿等人亦是本场考官。
至于考生更有王安石，曾巩这般唐宋八大家的人物，也有王珪，韩绛等日后名相，才华横溢者，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
虽然礼部试场数不定，或考三十场，或考十五场，更少者考七场，但最终关键之处还在策，论，诗赋这三场。其中更以论和赋尤为重要。进士选拔仍多以诗赋论来观其才华。
只要自己做好这诗赋论三篇，便有很大机会闯过礼部试，进入到殿试。
其中诗，论，李辰倒也不惧，自己脑海中有着不少后世佳作，选取几篇略微改动一下，便也相差无多，倒是这赋，不免让李辰有些头疼。赋题目固定，但又形式格律单一，必须符合韵律，内容多以颂圣为主题，遣词造句必求古雅厚重，多用典故，不求内容之警策，而在形式之精美。
如今科举还未经日后改革，主流仍是华丽的四六骈文，离着春闱还有一段时间，李辰决定先把重点放在诗赋论三篇，要先过的眼前这礼部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