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王氏

轻舟醒来，已经是日头偏西了，昨夜一夜未睡，在加上午的斗智斗勇，不禁让她心力交瘁，吃饱喝足后，那种疲惫感瞬间就席卷了全身，一觉便睡到了现在。
刚刚睡醒的她有些茫然，似乎分不清眼前的情况。坐在窗前绣花的王氏，看见她呆愣愣的样子，不禁弯起了嘴角，夜不去催促她，只等轻舟自然清醒。
好一会儿，轻舟才记起自己是在梧桐院，一同回忆起来的，还有那些前世今生的种种，她疑惑的看了看屋里，似乎要确定自己确实是已经重新来过一次，看到嘴角带笑的王氏，才逐渐清明起来。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羞愧，自己竟然吃饱了就睡到了申时末，赶忙想起还有一系列的事情等她去处理，想要叫人进来服侍自己，才想起来这里是梧桐院，而且碧竹已经被自己发卖了，一时间竟有些张口结舌。
王氏看出女儿的心思，便对外唤道：
“李嬷嬷，让人进来伺候小姐梳洗。”
轻舟赧然，磨蹭到王氏身边，抱着王氏的胳膊撒起娇来。
“还是母亲疼我，母亲，我身边现在有了个大丫鬟的缺儿，您看您院子里哪个好，给了我吧！免得别人随便塞进来个阿猫阿狗，还得我费心。”
王氏见她牛皮糖一样，抱着自己的胳膊扭来扭去，不禁心生爱怜：
“好好好，你这个鬼灵精，这是要用我来做挡箭牌啊！”
轻舟突然一愣，她从没想到过用母亲来给自己做掩护，但是如果母亲拍个丫头给自己，在他人看来，自己确实是在受王氏的保护了。
想到这里她不觉心头一惊，那这样下来，柳姨娘等人的矛头便会对准王氏，是自己这些冒失的行为，将王氏拉进了这场漩涡种。她有种想要扇自己两巴掌的冲动，本以为自己从前也经历过一些事，现如今也能预测未来，便有缩松懈，但她没有想过，像柳姨娘这种人，却是比自己两世加起来都活得长的人精，自己即便知晓了她的为人，那又怎么样呢？好多事件会因为自己的行为有缩更改，她们换一种手段，自己可能还是会斗不过她们。
王氏感觉轻舟突然只见安静了下来，不禁有些疑惑，扭头正看见了脸色煞白的轻舟，想起刚刚自己的话，突觉自己是不是话说的太直白，女儿没有领会道自己调侃的意思，反而有所误会呢？
她不安的拍了拍女儿：“舟儿，你......你没事吧？”
轻舟似乎刚刚有所觉，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端着洗漱用具进来的仆妇们便没有继续往下说，在丫鬟们伺候下，洗脸净面。
等到众人都下去了，她才走到忧心忡忡的王氏旁边，低声把自己的顾虑都将给了王氏。
王氏听了轻舟的话，先是松了口气，庆幸轻舟没有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多心，接着便面色有些凝重，因为她知道，轻舟的顾虑不无道理，以轻舟的心机，是绝对斗不过柳姨娘的，又听到轻舟絮絮叨叨的说道，不想自己被卷进去，心中突然就觉得暖暖的，女儿这是在心疼自己，在维护自己，她又有什么理由，躲在这枯槁的角落里，看着女儿为自己跟那些人厮杀呢？
“舟儿，你不用担心我，你娘我不爱争，不代表不会争，只是这些年没有什么值得让我愿意去跟柳姨娘斗的罢了。”
轻舟听得出王氏语气中的怅然，想当年母亲未出嫁的时候，也是外祖父的掌上明珠，也曾跟着舅舅走南闯北，见过万里河山，甚至有一段时间还陪着王舅舅搭理庶务，只不过后来祖父想到女儿终究嫁的是书香门第，有过商贾的经历，怕婆家愈发不喜，因此后几年便将王氏圈在家里，学学女工，读读女戒之类的。
她也曾听到过一些仆妇偷偷议论，说当年夫人与老爷刚刚成亲的时候，两人也是恩爱的蜜里调油的，但是后来沈老夫人因子嗣问题越发不喜王氏，沈父虽然饱读诗书，确实一个有些愚孝之人，先前有沈老太爷压着，沈老夫人还不能怎样，等沈老太爷一走，沈老夫人便开始插手夫妻二人的关系，使得二人逐渐冷淡。后来又有柳姨娘，何姨娘入府，王氏对沈老爷的情分愈发淡了。
一次次，丈夫对自己受到的苛待视而不见，让她对这段婚姻逐渐失去了耐心，儿女的不理解，也让她起了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思。所以她才会说，之前是没有什么值得她去争。
轻舟收回思绪，只听王氏淡淡道：“可如今，我明知道有人要害我，害我的儿女，要让他们万劫不复，我又有什么理由继续偏安一隅？这样看你孤军奋战，自己却做缩头乌龟吗？”
轻舟嘴角抽了抽，没想到温柔娴静的王氏还能说出“缩头乌龟”这样的字眼，险些笑出来，好不容易整理好面部表请，才到：“但是母亲，我真不是有意让您进到这场是非种，我本想不去打草惊蛇，一点点来，况且您的身体......”
王氏打断她，道：“你不用担心我，就算是还有一年的活头，我也要让你和轩哥儿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不要再提牵连不牵连的了，我当初生了你，无论你怎么样，在他人眼中，你我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况且你今日的一系列动作，早就有人会想明白其中的缘由了，与其隐瞒来隐瞒去的缩手缩脚，还不如摆到台面上，大家各显神通吧！”
轻舟被王氏这番坚定的言辞说的张口结舌，她从未发现过王氏原来是这么坚强的女子。
细想来，母亲说的对，前世自己怎么亲近柳姨娘，她也没有半点心软，一击下去，恨不得将自己母女姐弟三人置之死地万劫不复，藏着掖着的确实不是自己擅长的，自己习惯的，就是大家真刀真枪的斗一斗，自己有母亲，有外祖，有兄弟，有身份，当然还有钱，那自己还怕什么呢？
而且她可不想，重活一世，背负着仇恨的同时，还不能弥补对亲人的歉疚，万一自己最后还是失败了，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王氏见她神色由惊骇，变得平静，最后又释然，便知道她想明白了，于是冲门外叫道：“侍夏，你进来！”
轻舟记得侍夏是王氏身边的大丫鬟，除了她还有画秋和冬梅，还有一个好像是叫迎春的，好像已经年初出府嫁了的，当时碧竹还问自己要不要给些添妆，自己当时不想理睬梧桐院的人，便让她随便给个一二十两银子打发了。
侍夏进来给王氏和轻舟请安，王氏笑吟吟道：“大小姐身边缺了一个能管事的大丫鬟，你先过去伺候吧！”
侍夏心里一惊，沈轻舟往日的形象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况且她也听说了今日碧竹的下场，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来。
但是见王氏只是浅笑着看着自己，她赶忙收敛了心绪，道：“夫人吩咐，奴婢不敢不从。”便又郑重的向轻舟福了一礼。
轻舟笑道：“姐姐不必多礼。”
轻舟当然看出侍夏是不愿意服侍自己的，想到王氏怎么会看不出来。但是她也不怪她，谁让之前自己不争气，只能内心苦笑了一下。
王氏让侍夏先下去了，又跟轻舟说了一会子话，便让人摆了晚膳。
相比较中午的丰盛，晚膳就简单多了，不过轻舟中午吃了不少油腻之物，此时的清粥小菜，更适合自己的胃口，吃了一碗之后想吃第二碗的适合，被王氏那略带鄙视的眼神唬住，悻悻的放下了碗筷，后边伺候的侍夏觉得有些好笑，心想，或许大小姐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坏......
用过了晚膳，轻舟又陪王氏说了一会子话，见王氏面有倦色，便起身要回了，王氏见窗外天色开始发暗，有些不放心，便命李嬷嬷亲自送轻舟回了听雨轩。
回到听雨轩后，轻舟在侍夏的伺候下，洗了澡，绞干了头发后便躺在床上继续睡了，可能是真的累过头了，这一觉她睡得极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