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心事重重

是夜，傅君辞连夜赶回城，将我秘密送往老爷子所在单位。
“怎么了，君辞？”我问他，不是说抓捕工作已经结束了？按理来说应该形势会更自由才是，怎么现在才开始风声鹤唳？
“警队有人被收买，沈修慕逃走了！”傅君辞说，“你取到的那个盘是我们此次行动的关键证据，我怕沈修慕会含恨在心报复你。他现在不仅是其中重要案犯，而且还非法持有枪支，清儿，你现在很危险！”
“是吗？”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沈修慕的出逃会成为一个定时炸弹，随时潜藏在我和傅君辞周围，只等着我们一朝不慎，“砰”地一声将我们炸得粉身碎骨。
可这些年死在沈修慕手上的人命已经够多了。
我突然间愤怒起来，没来由的愤怒，被他的恐怖阴影所支配的岁月再次涌来。我感觉无法呼吸，为什么到了现在我还是摆脱不了他的控制，为什么现在我还逃不开他的支配？然而转念想想，他今天的一切不都是我成就的吗？是我非要投入时间精力豢养猛虎，是我不计代价不择手段助他上位，也是我一步一步推着他走到今天这步田地，现在……我有什么资格逃避？
“清儿，怎么心事重重的，害怕了？”傅君辞偏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我住我冰凉的指尖。
“不怕啊！”我反手握住他，“只要有你在身边，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害怕！不过说到危险，恐怕你现在才是最危险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遵命，老婆大人！”他牵起我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如明月清风般朗然的脸上挂着知足的笑容。
很快傅老爷子的住处便到了，他打开门带我下车，尚尚也同时从另一辆防卫更严密的车里被抱了下来。傅君辞抱起尚尚，我跟他一起走进傅家大宅。
大概因为心里有事，晚饭吃得食不知味。好不容易把尚尚安顿好了从儿童房里出来，傅君辞已经累得靠在床上睡着了。
睡着的傅君辞比醒着时安静许多，他好看的双眉微微蹙起，手里的书滑落在一边，似乎梦境并不好，柔软的双唇微微抿着。我趴在床头柜上怔怔地看着他，看着看着，不知为何红了眼眶。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我俯下身，将不舍的吻轻轻印在他唇上，总该做点什么来终结这场因我而起的恩怨吧？就算我因此遭遇不测，那也是我的宿命，我的选择。
可傅君辞是无辜的，从被我选中作为报复沈修慕的最大助力那天开始，他就是无辜的。在沈修慕极端的爱恨里，他或许还会给我留一丝柔软，但傅君辞……一旦他们相遇，沈修慕是一丝活路都不会给他留的。泰国往事历历在目，我曾连累他差点为我而死，难道现在还要再连累他一次吗？
“怎么了？清儿，大半夜的不睡觉？”大概是我的动作惊动了他，傅君辞伸手熟练地捞起我放进臂弯里，羽扇般的睫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乖乖睡觉，别想太多，我，你，尚尚，我们一家人都不会有事的，啊？”
“嗯！”我侧身抱着他，带着鼻音呢喃，“君辞，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小傻瓜！”他闻言将我搂紧了些，“我也爱你，清儿是我最爱的人。”
“君辞，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知道，你能告诉我吗？”我问他。
“什么问题？”
“你是从什么时候……决定和我在一起的？”
“想知道？！”傅君辞伸手戳戳嘴巴，“想知道就靠近点，我得悄悄说。”
没想到他这么大了还喜欢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但我还是听话地将耳朵贴近他嘴巴。
“从你第一次睡了我开始！”他狡诈一笑，低头含住我的耳根轻轻一吸，我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两边脸颊以可见的速度热起来。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这很重要吗？清儿！”他抓住我的手，俯下身来，潮湿缠绵的吻落到我脸上，“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明白吗？爱不问缘由初始，只知是否刻骨铭心。我爱你，清儿……”
“君辞！”我眼眶瞬间红了，双手抱住他深情回应，放松思绪任他拥着我翻滚在略显昏暗的台灯之下。
五月的夜雨，埋葬了落花，缠绵的爱情，在一夜抵死的纠缠后终于迎来了天明。
我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睡得深沉的傅君辞，用双眼描摹下他的眉眼，直到确定这恬静的面容像雕塑一样的刻在心里，才吻了吻他的唇，起身穿上衣服。
而恰在此时，一条短信发进我手机里：“八点，老地方，不准带警察，若有发现，带一人，杀一人！”
我叹了口气，最后看了熟睡的傅君辞一眼，转身走出卧室。
老爷子在沙发上坐着，看起来一夜未睡的样子，我将短信拿给他看，他二话没说，带我到卧室，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枪，随意的演示了一把用枪的整个流程，让我在15分钟内学会。
还好，不算太笨，15分钟后我已经基本熟悉。
“去吧，孩子，保护好自己！”老爷子人狠话不多，“想办法将他诱到开阔地带，我会让警察以便衣身份混入小区，随时保护你的安全！”
“好！”
我接过枪放在包里藏好，转身离开。
又是一年一度的蓝花楹落满春城，通往旧时家园的那张双层观光大巴早早就挤满了人。
天涯海角的信徒不断在这里交汇又不断离开，同一辆车里似乎从来就寻不到相同的面孔相同的人。
我坐在观光大巴第二层的第一排，眼中疏疏落落掠过的都是这些年爱恨恩怨的光景，都说流年易度，光阴似箭，原来不知不觉我的仇恨已经在这人世间辗转了几个春秋。而今天，这恩怨终究是到了头。
“尊敬的乘客，紫苑小区到了，请您带好随身物品按顺序下车！”
机器人小姐甜美的声音响起，我站起身，深吸一口气随着人流走下车来。
彼时正是五月初夏，满地的紫色花瓣在车子的碾压下零落成泥，我突然间忆起当年，第一次跟傅君辞在一起又离开时也是这般光景。
听说蓝花楹的花语是绝望的等待爱情，我的君辞，愿上苍厚待于你，让你往后余生，喜乐无忧，你的清儿，要去还债了……
君辞，你可知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一百分的感情，缘分的开始，我便带着满腹心机，利用你为沈修慕的成功铺路，而在母亲死后，我更是有意无意的将你当做棋子，用真真假假的感情，虚虚实实的手段，将你彻底与我锁死。
都说谎言说久了，会变成真的，我的不该就在于，表演得久了，也把一切顺其自然归为真的。
时至今日，我早已分不清楚，我对你是爱，是欲望，还是仅仅只是贪恋你给的那份安全，君辞，我对你是有愧的，你知道吗？
醉卿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