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皇上给的

因着这床百子千孙被，接下来开席之后，太皇太后的目光再落到姬舒窈身上时柔和了一些，还各赏了她与安宁公主一人一道菜。
要是以前，姬舒窈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姐受赏的份儿。
虽然，她的原则一向是“喜我者，我惜之，嫌我者，我弃之”，她并不在乎太皇太后对她的态度，反正她都嫁出去了，也不用天天在宫里看太皇太后的脸色。
但是，她明白，太皇太后被那床被子勾起了对哥哥姬战的思念，只要太皇太后还念着哥哥，就会念着母妃，说不定有一天，因为哥哥不能回来，而会心软将被打发到皇陵的母妃接回宫里，也未尝可知呢。
不过，她也注意到了，皇上因此受到了冷落，皇上几次跟太皇太后说话，太皇太后都不冷不热的样子。
竹丝管乐，歌舞升平之中。
姬舒窈见吕擎川端坐着，一动不动。
他倒是分的清楚明白，献过礼，在太皇太后面前作过戏，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她往他身边移了移，悄声问：“吕擎川，你今日这么帮我，会让皇上不高兴的，你不会笨到连这个都没考虑到吧？”
他扫了她一眼，不说话。
“你是打哪儿弄来那么多宝石缝在被子上的？我也没见你贪过银钱，收过贿赂啊。”
“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吕擎川不胜其扰的样子，歪了头，不耐烦地说：“皇上给的。”
姬舒窈顿时觉得脑袋不够用了。
姬郁哥哥为何要赔上那么珍贵的被子，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不是一向介意太皇太后对姬战哥哥的偏爱么？
还有，吕擎川不是更加支持姬郁么？父皇临终之际，召见了姬郁与姬战，三公九卿皆跪在父皇的寝宫之外。姬郁姬战两位哥哥出来之后，父皇又单独把吕擎川叫了进去。没过多久，父皇身边的常公公就宣布，父皇驾崩了，遗迢册立皇次子姬郁为继任皇帝，而非皇九子姬战。
当时支持姬战哥哥的朝臣产生了怀疑，一度追问吕擎川皇上的遗诏是否被篡改。吕擎川一口咬定，先皇遗迢无人敢改，继任之人，明明白白地写着是姬郁。
但很多人仍然对他的言论提出质疑，就算遗迢写的是姬郁，皇上弥留之际将吕擎川叫进去，就是对姬战最大的不公。因为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地叫吕擎川进去，肯定会问他，谁做皇帝比较合适。吕擎川的态度，直接决定了，帝位的人选。
为何今日，吕擎川也会帮着姬战在太皇太后面前，找存在感呢？
既然想破脑壳也想不出来，姬舒窈索性不想了，反正今日之事她与姬战哥哥获利了。看着桌子上一道道美味佳肴，尤其是太皇太后赏的椒油茭白，鲜嫩的茭白上淋着亮红的特制椒油，吃进嘴里一定非常美味。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茭白，正准备往嘴里送，却见吕擎川的眼睛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英俊的脸庞上，依旧是冷漠的表情。
姬舒窈白了他一眼，戏都演完了，才不要他管。
她将茭白送进口中，轻轻咀嚼着，辣椒与花椒的香味裹着茭白的鲜味在她舌尖上起舞，她忍不住嘘了一下嘴唇，又夹了一块，再夹一块，没一会儿，一碟茭白去了大半。
太皇太后也看到姬舒窈一块一块往嘴里送茭白的画面，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身后的张德芳小声道：“安乐公主把您赏的菜都快吃光了，真是难得的孝顺。”
太皇太后扫向姬静妹身前的那道赐菜陈皮兔肉，只是动了一动，便晾着了。
太皇太后纪氏在宫里浮沉了半生，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深意的，拿赐菜来讲，她从来不会给子孙们赐他们喜欢的菜品，专挑他们不喜欢的赐。
姬舒窈不喜辛辣，偏爱酸甜，所以，她赐了椒油茭白。
而姬静姝，这个她最喜爱的孙女一向不喜欢陈皮的味道，她赐了陈皮兔肉。
看来，姝儿这些年一直被她宠着，有些忘乎所以了，对驸马宋昭旭也是......没有做到为妻的忠诚。
倒是姬舒窈，因着先皇崩逝，母兄被打击，与吕擎川的日子过的也不太平，性子打磨的沉稳了许多。
吕擎川见太皇太后的注意力转到了他与姬舒窈身上，面色柔和了一些，斟了杯茶递到姬舒窈手边，“可以了，喝口茶润润口。”
姬舒窈仍吃的津津有味。
吕擎川浓眉蹙起，小声说：“做做样子就行，你不必因为跟我置气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你吃这么多辛辣的茭白，一会儿该胃痛了。”
姬舒窈偏头看着他，“谁跟你说我是做样子了？我喜欢吃这道菜，越辣越过瘾。”
他盯着她因食辣变得殷红的嘴唇，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樱桃一般，鲜嫩诱人，他握着杯的手紧了紧，“你什么时候变口味了？”
姬舒窈愣了愣，对哦，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种放了辣椒和花椒的菜品，她以前是不爱吃的，吃一点胃里就会烧得慌，可是，她刚刚吃了那么多椒油茭白，也没觉得不舒服。
怀孕生产期间，冬青给她做的饮食一向以清淡为主，这还是她生完小东西后第一次参加宴会，吃这种菜肴。
她记起，生完小东西之后她馋得想吃红烧肉那件事。
那种肥腻的大肉块，她以前是绝对咽不下去了，但冬青给她做了之后，她吃了一小碗。
难道，因为生了小东西，她的口味变了么？
她偷偷抬眼往上瞧，见太皇太后与张德芳都在看着她，那种眼神......她想发抖。
妈呀，那位老太太什么时候用这么赞赏的眼神看过她？
一不小心讨得了太皇太后的欢心。
姬舒窈朝吕擎川挑挑眉，却用无奈的语气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从前太皇太后赐菜我尚且得忍着吃两口，何况现在。不好好应付她老人家，说不定我哪天脑袋掉了都不知道。”
吕擎川想到，这几年来她虽表面风光，是大周高贵美丽的安乐公主，其实自从惠妃出事，她一直在受打击。
他抓过她的腕子，强行将杯子塞进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