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庙宇

“娘子，您也看到那伪君子是如何对您的了，哪怕您躺在这里昏死过去，他也没有过来看您一眼。这样的负心男人，还不如让小青一剑刺死算了，为何还要一次次袒护他？”
重新变得空荡的洞府内，一个女子忿恨的声音响起，回声笼罩在安静的洞壁里。片刻后，又是一个空灵的女声响起。
“你这妮子，还教训起我来了，该打。”
似是调笑了一句，那空灵女声变得有些幽幽然：
“秦郎终究还是人族，心向着同胞，不得已向我出手，我也不会记恨他。但我没想到的是，秦郎竟然还知晓术法道术，真不知道他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我...”
“但没关系了，既然秦郎最终还是护着我，说明他的心中始终是有我。往后山中的姐妹就交给你来帮持，我会再次步入红尘世间，一路跟随秦郎的脚步...”
“娘子，您...”
那声音带着明显的惊诧和慌乱。
“奴婢不行的，奴婢修为浅薄，也不懂持家，没法指点其他姐妹化形。而且奴婢也不懂迷惑人类，万一有人闯入山中，将山中的情况告知到山下镇妖司...奴婢就没法再侍奉娘子左右了。”
“行了，你这妮子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呢。你的的剑法已经大成，哪怕是三品武者在你面前，也很难讨得了好，洞府交给你护持，我还是很放心的，往后，你便自由了，不再是谁的奴婢。我去意已决，离去前，会再在山中布下迷阵，以防有猎户游人误入山中，平白丢了性命。”
......
另一边，离开洞府的秦岚一路狂奔，这一次，他没有遇到之前阻止他逃离的幻术阵法。再看看已经被刀剑砍伐的七零八落的一大片树林篱笆，原因为何可想而知。
没有阻碍，加上第二次逃离，难免有些轻车熟路的意思。没过一个时辰，当时夜间那处溪边营地就出现在秦岚眼中。他只是扫了一眼，认出了营地的荒废，就没有再理会，继续朝着下山的路奔去。
他离开洞府时，天色尚早。待到他离开这座妖山时，天色渐暮。重新回到官道的时候，一天没有接触到任何食物的秦岚已经饥肠辘辘。
说是官道，其实也就是一块稍微平整一点儿的泥土路，仅有几丈宽，勉强够三架马车齐头并进。但这官道又因常年无人修缮，路边尽是杂草灌木和茂密的树林，让人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有强盗从路边的阴影里跳出。
在秦岚的记忆里，泗水郡的官道，基本上是没有骑卒或是官兵巡逻修缮的。毕竟这里并非商贾繁茂之地，没有大量通商人口往来。又非边境险要之地，需要保障官道畅通和防止间谍潜入。因此，这条官道的安全程度让人不敢保证。
此时已经初见夜色，秦岚也不敢就地在官道中央歇息。谁知道这里半夜会不会有虎豹豺狼路过，顺手就把他叼走？哪怕肚子已经在连声抗议，一双腿仿佛灌铅般沉重，秦岚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朝前挪动，想要找到一处村庄，驿站，或是寺庙用于暂时歇脚。
约莫两柱香的时间过去，始终昏暗如同鬼蜮的官道一侧总算出现些许火光。见状，秦岚脸色一喜，因为饥饿而导致的沉重步伐也变得有些轻快了。
又是小半柱香的时间过去，秦岚彻底靠近了那处火光的发生地，不由得脸色发白。
斑驳的墙壁完全没有遮蔽风雨的能力，布满青苔的瓦片盖着顶，腐朽的满是裂痕的木质窗栏上，涂着老旧的黄纸。建筑周围满是枝叶茂密，从未修剪过的树枝。看样子，即使是白天，此地也缺乏足够的光照，更别提此时的夜幕了，满是阴森之感。
光是从外表上看，都能分辨出这是一处不知荒废了多少年的破庙。而秦岚之所以记忆这么深的缘故，则是因为，他就是从这座庙中，被抓到妖狐洞府上的。
那隐隐火光，便是从那窗栏上的黄纸透过，出现在夜晚的官道上。像极了某些神鬼志怪中妖物宿居，引诱路人上钩的破败寺庙。而亲生经历过一次的秦岚，也知道，那并不仅是志怪小说中才会发生的情节。
只是上一次，秦岚来到这里时并未见到庙中火光。再加上妖狐洞府才刚经历过一次剧变，不太可能还有妖物在此地，也让秦岚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入这破庙中看一眼。理智告诉他，这座破庙可能有问题，不应靠近。
站在院墙外十余丈距离，秦岚思索了片刻，还是咬了咬牙，一甩手。
“罢了，我就进去看一眼，哪有那么背的事，连续两次在同一个地方遇到妖怪？”
下定了决心的秦岚没有再犹豫。他一手按着腰间没有剑鞘的雪白长剑，双目警惕的朝着庙内张望着。伸手推开虚掩的破庙木门，眼前的庙堂却空无一人。
“有篝火，有干草堆，甚至还有一个行囊袋，但是...没有人？”
秦岚皱着眉，目光在庙堂内快速扫过。破败的庙宇足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案桌早已被路过的行人劈砍掉当作柴火烧掉，唯有一座泥塑的半人高神像丢在地上，但那神像后，也不可能藏下一个人。
他轻手轻脚的走入庙堂中，手中长剑已然提起。虽然这是妖狐送给他的，但作为目前手中唯一的一件能用来砍人的兵器，秦岚没得选择。当然，若是之后遇到了什么其他兵器的话，哪怕次一点，他也绝对会将这把妖狐给予的长剑丢掉。
鬼知道这把剑上有没有附带那妖狐的什么法术？
距离的近了，破庙中仅剩的一些东西也逐渐清晰。那篝火上，还架着一只新鲜的烤鸡，鸡肉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但背对火的那一面，肉还有些泛白，明显是没有放上去多久。
秦岚没有去管那只架在火上烤的鸡。确认了周围安全后，他的目光看向了地上那个蓝色的，鼓囊囊的行囊袋。几眼后，他总觉得有些眼熟。
没敢去用手接触，他提剑，刺破了布袋。微微一挑，将布袋丢开，其中包裹的物件直接洒落一地。
十多锭银元宝，个个看上去最少都有一两重。几贯铜钱，这些暂且不谈。余下的，便是四五本老旧书籍，具是大儒所作。封页泛黄，纸张却没有任何褶皱，可以看出原主非常爱惜这些圣人经学。
最后，便是一张官府通牒文书，而文书的署名上，赫然就是秦岚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