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记忆碎片 （十）

“你明白了吗？”中岛美子在郑连城耳边打了个响指，将郑连城从不断浮现的记忆之中唤醒“很抱歉，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唤醒你的记忆。”
郑连城迷蒙地睁开眼，那些丢失的记忆突然回来了。不知为何，他选择性地忽视了自己从2067年开始一直到现在，作为郑连城的经历。
那段记忆，统统都由夏目康城的记忆所替代了。
如果这个名为中岛美子的女人所说属实，那么自己...自己又究竟是什么呢？
中岛美子看出了他的心理活动“你在归顺之后，一直都是我们最佳的特工，很有效率。同你的合作，十分愉快，郑先生。”
女人的表情看去很真挚，不像是在说谎。如果她是在说谎的话，那么她也一定是个说谎高手。
“但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发生了一起...意外。”中岛美子欲言又止，似乎是不愿说太多“你的躯体被破坏了，只剩下我们为每个特工所制定的高科技智能芯片。
对于针对你的袭击，可以认定为是有组织有目的性的。因为在你被袭击我们赶来现场后，你脑中的芯片已经被人通过缜密的手术方式取走了。
从此以后，你便查无音讯了。至你芯片下落不明到现在，大概已经有了5年多的时间。这一次察觉到了你的位置，还是由于你在赛博空间内突然向主机传达的一个坐标。
虽然那个坐标如今下落不明，但这一倏间的信息方便我们确认了你的方位。在此之后，高层们便派遣我来负责此事。
我第一次找到了夏目康城先生，在他夺取了躯体的意志以后，并向他阐明了整件事。他的单方面说辞，部分印证了我的猜测。这也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的原因。”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郑连城皱起眉头“你所说的的，都不是我有印象有记忆的事情。”
“你相信与否，这并不重要。”中岛美子摇了摇头“这是事实，我只是在向你阐述事实。这是我作为负责你的干员的责任。”
“好，即便这一切都如你所说，我是你们...”
““毒蛇”。组织的代号是毒蛇，而你在成为特工后被赋予的称号为“铜头蝮”。”
“好，就算我是你们所说的“铜头蝮”，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们会将你回收。”中岛美子说道“即便并不在我们的意愿，但你已达成了夏目先生想要达成的目的。你不属于这里，他的人生不是你的。”
“所以我的人生就是在你们手下996，满世界地杀人么？”郑连城嘲弄道。
中岛美子流露出不解的表情“我以为，这一切从你在那喜马拉雅山脉，珠穆朗玛峰的佛寺醒来时便已注定。
你一直以来，也都没有质疑这一点，在我对你的性格与行为评估中，你并未显示有这种倾向。”
“人总会变的，不是吗？”郑连城耸了耸肩。
“你为我们甚至不惜动手击毙了自己的师傅，对那个决定，你可没有一点动摇的意向。”中岛美子轻挑眉毛“我不明白你为何会贪恋这里的人生？是因为女人吗？是川岛小姐还是稚名小姐？”
她的语气开始有些许的攻击意味了。她这番话是在玩一场心理游戏，通过他击杀了盲眼武僧这一事，来污名化他想要留在这里，留在日本的行为。
“跟她们没有关系。”郑连城并没有斩钉截铁地说，而只是一副云淡风轻不耐烦的样子。他不想显得情绪过于激动让中岛美子抓住了把柄。
这个女人，一看便是精通于心理学的行家。
“那么，是为什么？”
“不想为你们卖命了，可以吗？”郑连城说“而且，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你说的都是对的。”
“这由不得你。”中岛美子笑了笑“从你在佛寺之中醒来时，你就逃不脱这命运了。”
其实回想起在那珠穆朗玛峰佛寺的经历，郑连城很早也就能猜出一个大概。
他们是被某个庞然组织驯养磨砺的少年杀手，通过残的生存环境，无休止的训练与剥夺个体个性的方式来培育一个又一个完美的杀手胚子。
那些被带离失踪的师兄弟姐妹们，不然就是没有通过训练被私下处理掉了，要不就是通过训练后开始了他们的杀手生涯。
他曾有幸逃离这个命运，曾有幸获得了属于自己的人生。但这一切都在未婚妻沈玥死在他怀中时毁于一旦。
那一刻，他明白，有些事情是无法逃脱的。那种无力的宿命感包住了他。
中岛美子找到他的时候，他是在泰国清迈的一处酒吧醉生梦死。他知道他们能够追查到他的方位，他只是想在这个他与沈玥共同商议度蜜月的地方做一个最后的缅怀。
中岛美子望着他没有说话，她坐在他的对面，陪了他一整个傍晚与清晨。
“走吧。”酒后醒来时，他抬起困倦的眼皮“我随你去就是了。”
在此之后，这个女人与亲手杀害了自己未婚妻的组织成为了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维系。
她给他的那种熟悉感，是来自于二人多年以来的合作与交流。她提供给他情报与目标，帮他处理琐事，而他则只需要负责将任务完成。
这个进程一直持续到一个在马拉喀什的夜晚，他失去知觉的一瞬间。
记忆一点一点地回来了。
他认出了这个女人，百感交集。
“我对你的经历表示遗憾，郑先生。”中岛美子幽幽地叹息，从包中掏出一盒香烟“但是希望你明白，我希望这件事可以和平解决。
能做这个决定的人，是你。我不想伤害你，但必要的话，我需要做我必要做的，才能保证我不被伤害。”
“我现在是不会选择跟你走的。”郑连城沉默地望向窗外，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做，抱歉，美子。”
“是么？那真是遗憾啊。”良久，中岛美子叹了口气。她将香烟捻灭在烟灰缸之中“希望你能回心转意，郑先生。
为给你未来生活增添的麻烦，我由衷抱歉。如果想要改变自己的想法，请务必打给我。”她一边说，一边优雅地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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