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观众里的自己人

秦梦溪愣了一下，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只是如此一来，她觉得萧子墨把她这颗棋子看的也太重了些，几次三番的利用，利用她探听凌王府的虚实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利用她整治别人么？
她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我就这样做了刀了……”
萧夜漓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下文。
“如果皇上想利用我来达到什么目的，那我便利用他利用我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你觉得如何？”秦梦溪乐岑岑的说道。
当然后来的一切安排都是萧夜漓的鼎力支持下完成的，包括王公公无意间提起的秦小柒店铺公演的事。还有其实最开始那一堆道具摆着只是她和阮班主共同谋划的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引出内奸的计划，目下内奸已经被阮家班抓住，绑在秦小柒的铺子里。如果萧子墨真的需要，秦小柒也愿意送个人情，把内奸和他所携带的剑交给他。
说到底这是个双赢局面，阮家班没出事，秦梦溪不用担责任，而萧子墨知道了身边确实有吕直的人。
萧子墨一早怀疑吕直在他的贴身侍卫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所以才能将他的心思和一举一动猜的透彻。他上次带着几名侍卫一起跟秦梦溪说了演戏的事是好些天前的事，吕直安排刺客跟往阮家班里塞人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而阮家班宣布公演日期却只是一天多以前。所以吕直一定是在萧子墨提了意见以后就知道秦小柒要公演这件事情。
几个月前，吕直带人查抄了前御史大夫王宛的家。王宛的妻子温式家里是做鞋帽生意的，所以王宛的府上有一批最上等的靴子，这事萧子墨一直知道，后来他检查收缴上来的钱物清单的时候，却少了这批靴子。他当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事过去了，却不想这靴子出现在了黑衣人刺客的脚上。他并不厌恶吕直贪得无厌或者有时昏庸无能，可往他身边安插眼线，这踩到了萧子墨容忍的底线。
之前吕直鼓动萧子墨带着将军们访问凌王府本来就犯了众怒，外加这次萧子墨抓了刺客的把柄，两件事加起来足够把吕直定个死罪或者流放充军。
台上的虞姬自刎的时候，台下出现了一阵骚动，似乎各处都有人喊：“出人命啦！”
秦梦溪猛地一震，心道完了，她百密一疏忘记台下观众的事儿了。可是观众本来就难以控制，当初她忘了确实是因为想了半天也没有个好对策，就暂且放下了。
然而下一刻，这些喊了话的人便被捂住嘴巴，默默拖走，然后又从四处传出反驳的声音：“只是演戏而已！看！她走着下台的！”
秦梦溪以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惊喜的看向这批聪明的观众，却发现方才离她最近的喊了“出人命”的，已经不见了。再仔细的往观众席观察，她发现有些人确实没有在看戏，而是在东张西望，这些人虽然百姓装扮，可眼神却充满锐气，与普通百姓不同。而此时一名穿着红袄的大婶正缠着身边的一名男子，似乎是因为害怕死亡的情节而紧抓着他胳膊不放，待秦梦溪看清男子的脸，既感动又好笑，那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人，不是离析是谁？！
离析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忽地抬头注视着秦梦溪，然后愣了半天，僵硬的勾了勾嘴角。还是被王妃发现了……
自然是王爷让他们来的，也是王爷让他们低调一些，遇到闹事的打晕，拖走，千万不要引起王妃的注意。
离析当时不懂为什么不要引起王妃的注意，萧夜漓十分耐心的解答了一句：“王妃年纪小，不了解世情险恶。”
萧夜漓这次主动帮她，秦梦溪理解为是一次萧夜漓与萧子墨的政治博弈，不过其实当萧子墨抓住刺客把柄的那一刻，萧夜漓就已经赢了，没有必要让自己的人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在观众席为她的公演保驾护航。他这么做让她着实困惑了一阵，带着困惑，最后将目光转回了戏剧快要落幕的台上。
就在离她几米外的地方，两个人影瞧瞧离开。非语看着自家王爷沉默的脸色，问道：“王爷，怎么这就走了？”
萧彻转头看了看她，却没有接茬，指着醉仙楼的酒旗道：“非语，只是那幡在动罢了，也许风没动。”
非语疑惑的小跑着跟上去，看了看幡，又看了看王爷：“王爷，风停了，幡怎么会动？”
“哈哈哈哈……”萧彻不答话，只是笑。
非语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倒是习惯了王爷偶尔说些听不懂的话，毕竟自己的见识跟王爷比起来，实在有云泥之别。他忽然向身后的人群看了看：“诶呀，王爷，咱们走了，咱们的人怎么办？”
“戏散了，他们自会离开。”萧彻幽幽的说。
非语“哦”了一声，觉得王爷虽然笑着，可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开心。这次来之前，王爷本是兴致勃勃地，还让一众家丁护卫乔装打扮，说是与阮家班的班主认识，为他当个托。可非语到了现场才知道，那阮家班舞台背靠着的正是凌王妃的筋斗云，可王爷却嘴硬，之前一个字也不提为了凌王妃。只是他不懂为什么方才明明看见了凌王妃，却走了。
“九叔，你怎么在这？”萧彻到了醉仙楼的雅间便看到萧夜漓倚在窗边看着街上的热闹。
萧夜漓抬手示意他坐在对面，屏退小厮，斟了杯酒递给他，“在这里等你。”
萧彻愣了一下，随即自然的与萧夜漓碰了杯，“九叔料事如神，侄儿佩服！九叔这里虽然离戏台子有些距离，却能将台上的戏子，台下的风景看的一清二楚，九叔早知如此，怎么不早点叫侄儿上来看戏的？难道是嫌弃侄儿喝不过你？”
萧夜漓笑了笑，目光落在不远处舞台一侧的女子身上，她鬓云娇颜，簪花斜插，阳光一缕缕的落在她的发间，耳际，在嘈杂而喧闹的人群中，她显得那样安静而美好。
自然，萧彻也有意无意的看到了这一幕。
想着月余之前，叔侄二人饮酒此处，正值萧夜漓大婚，萧彻还是一副看戏的态度，如今竟不觉成了一个唱戏的。他惨淡的笑笑，自己吞了杯酒，这不像他。
萧夜漓将目光转回来，看到这一幕，凝视萧彻道：“其实台下的风景也很好。当时不知裕王想看的是什么，便没叫你上来。如今知道了，正巧你也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