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黄雀

方才顾忠只听到派人去问小姐，习惯性地以为是二小姐顾梦霜，刚要走才反应过来方才老爷说的好像是大小姐。
“是啊，还不快去！”顾清平没好气地道。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爷什么时候竟然开始关心起大小姐。顾忠心中疑惑。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手脚麻利地下去办事了。
“老爷，您怎么只知道关心顾梦蝶，霜儿她也是您的女儿啊。”孙丽姝心里恨得要命，却不敢表现出来太多。
但是顾清平可没工夫关心她这点争风吃醋的小心思，随便吩咐了一句让她继续回去睡觉，便连忙跻着鞋出门了。这个关头有人闯进府里，还偏偏去了自己的书房和顾老夫人的福安堂，难保不是冲着那件东西来的。
孙丽姝看着顾清平离开的背影，气得险些将一口牙咬碎：“果然，他最在意的还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夫，夫人······”孙丽姝的贴身丫头看到她脸色十分难看，关心地问。
“你去看看琦儿可安好，再派人去问问霜儿可有受惊。”孙丽姝道。
春兰苑外，顾梦蝶终于等到顾清平出来，悄悄地跟了上去。
顾清平径直去了书房，顾忠正带着几个家丁守在书房门外，没有顾清平的允许，下人们是不能私自进书房去的。
“老爷，您怎么亲自来了。”顾忠问。
“我来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你们也别在这儿守着了，赶紧去搜贼人要紧。”顾清平道。
等将院中的人都打发走之后，顾清平才独自进了书房，还不忘把门窗都关好。
可惜顾梦蝶已经在房中了。方才趁着他在门口和顾忠说话的空档，躲在暗处的顾梦蝶已经先一步从另一面的窗户翻进了书房，躲在了房梁上。
不知屋里有人的顾清平径直绕过书桌，将桌后的书架往旁边推了一尺有余，然后用一把尺子撬开了一块地砖，从下面取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再三确认了没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将东西照样放了回去。
顾梦蝶躲在房梁上，看着顾清平将地板重新铺平。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场赐婚是个局，而且顾清平也参与其中。察觉到这场婚事背后隐藏的秘密越来越复杂，顾梦蝶逐渐对整个顾家产生了怀疑，她确信顾清平或者顾老夫人必然知道什么内情。
顾梦蝶判断秦王必然也不会放弃进顾府搜寻线索，她既怕秦王什么也搜不到，最后真的放下心娶她过门，也怕秦王真的搜到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东西，最后惹祸上身，所以将计就计设计了今晚的一切：派森罗殿的人带着校清斋仿制的岳氏令牌守在殿外，既挡住了秦王府的人防止他们拿到详实的线索，又可令他们对婚事心生疑虑。
府中的家丁则是顾梦蝶惊动的，秦啸离开栖蝶轩之后她终于腾得出手来收集情报，于是便惊动了顾府家丁，一者是为了将他们都撵走，二者就是为了让顾清平知道府里进了贼。
府中突然遭了贼，但是又没有丢东西，顾清平自然而然就会怀疑这个节骨眼上闯入府中的不是普通蟊贼，有了这个猜想之后，他当然会不放心自己隐藏起来的秘密，一定要亲眼确认秘密平安无事才会放心。
同理，顾老夫人那边也一样。
所以她才会派人盯着福安堂，自己也亲自来盯着顾清平，果然有所收获。
等到顾清平离开，顾梦蝶才从房梁上跳下来，将刚刚复位不久的书架重新推开，蹲在地上找刚才被顾清平掀开的那块地板。
可是顾梦蝶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有哪块地板是松动的，她伸手在几块地砖表面分别敲了敲，也听不出哪块底下有空洞。
不可能啊，刚才顾清平明明从这里的地板底下拿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顾梦蝶心想。难道还有什么机关？
顾梦蝶在周边寻找机关的痕迹，但是周围无论是墙面还是地面都十分完整，没有一点破绽。
硬撬吗？如果硬撬开会破坏机关，下一次顾清平再打开的时候难免不会发现。
顾梦蝶走到顾清平的书桌边拿起茶壶晃了晃，里面泡着半壶的茶水。顾清平喜欢赏玩紫砂壶，在收壶养壶上花了不少心思，每次收到新壶为了养壶，所以晚上也会专门在壶里沏一泡茶。
她将茶壶端到书房的角落里，将壶中的茶水沿着地砖的缝隙淋了下去，通过水下渗的速度来判断哪块地砖底下有空洞。
这个方法很有效，她发现其中一块地砖周围的水下渗速度明显快于其他地方，便取出一只茧丝蛊从那块砖缝中塞了进去，只留下一根细细的茧丝牵在自己手里。
用蝶蛊炼制茧丝蛊乃是顾梦蝶独创。丝蛊本是蚕蛊与蜘蛛蛊这两门蛊术中特有蛊种，但是也有一些种类的蝴蝶在羽化的过程中也是会结茧的，顾梦蝶便用这些种类的蝴蝶练出了这种独特的茧丝蛊，虽然这种茧丝蛊的丝没有蚕丝和蛛丝那么坚韧，但是茧丝的细微震动却可以传递许多信息。
顾梦蝶将茧丝蛊布置在栖蝶轩旁边，便可以在很大范围内监测住所四周的动静。现在她将蛊投进地砖的缝隙中，茧丝的另一端牵在自己手中，蛊在机关中爬行，她就可以通过茧丝来了解地砖下机关的结构。
许久之后，顾梦蝶伸手拔下一根簪子，将绕在簪子上的铜丝解下探进地砖的缝隙中，不过片刻，只听一声细微的响动，是机关被解开了。
将簪子重新簪好，顾梦蝶用匕首插进砖缝之中轻轻一撬，之前纹丝不动的地板很轻易地便被撬了起来。
顾梦蝶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机关布置地够隐蔽，要不是刚才亲眼看到顾清平确实在下面藏了东西她肯定发现不了。
她将地砖拿开，看见下面正放着一个漆黑的陶罐，陶罐口上封着纱布。
顾梦蝶看着眼前的陶罐，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罐子她可太熟悉了。
她立刻将罐子抱出来，揭开上面的纱布。罐口上扣着陶泥盖子，盖子上还有几个圆形的透气孔，坛子里一片漆黑，但是顾梦蝶却可以看到里面正盘着一条笔杆粗的小蛇。
蛇的体型很小，黑背红腹，颈部和尾部各有两道血色的红环。小蛇闻到了人的气味，朝着半空吐出鲜红的信子，抬起头来望着罐口，红环闪出血色的光，浑身鳞片随着肌肉收缩，那是准备攻击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