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她不会再回来了

“大魔术师。”
安娜听见罗杰轻轻念叨了一句，当她抬起头来，看见的却仍是那一张一成不变，仿佛永远也不可能发生变化的冰山脸。
从这张脸上，你看不到除了平静之外的任何情绪。
安娜张了张嘴，继续说道：“据说，在达到大魔术师这一层次之后，每个位阶之间才会存在着明显的差异，不过，在大陆上，能达到这种层次的少之有又少，一般只有有天赋的信徒或者神灵赋予力量的人能够达到，像是魔力的拥有着，达到大魔术师层次几乎就等同于死亡，因为这一层次迎来的是质变的变化，如果说普通超凡者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奇迹般的存在，那么，淬灵大魔术师的层次，对于低层次的超凡者来说，就是同等的奇迹，超凡者将会在这一层次跨越最大的门槛，据说，其所观察的世界、感知的力量都将发生变化。
“这对于使用元素力量的人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元素力量稳定亲和，一旦达到这个层次就能够很好的稳定下来，而魔力却截然相反，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就意味着拥有更庞大的魔力，失控的概率会高到一个骇人的程度，哪怕是邪神的信徒，在这个过程中也难以得到什么帮助——邪神可以帮你成为大魔术师层次的存在，但邪神不讲求方法和生存，变成大魔术师也就变成了怪物。因此，绝大多数魔力的拥有者都会死在成为大魔术师的门前，少数变成怪物，极少数才能保留自己清醒的意识踏过这一门槛。”
罗杰闻言，倒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怪不得在这样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掌握魔力的群体却显得十分渺小，任人宰杀，因为拥有魔力者根本达不到太高的层次，这种差距的存在，直接导致了拥有魔力的天赋觉醒者也好、邪神信徒也罢，根本没有能拿的上台面与正神较量的力量。
这是好事。
罗杰默默点头。
见罗杰不吭声，安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个，神父先生，我还是想要解释一下，你对我们魔女是有误会的，我们被定义为魔女，但并不代表我们本身邪恶、狡诈……拥有那种种不堪的人格，比如我，我也在平凡的家庭长大，直到我被发现拥有魔力，才……才被抛弃。”
罗杰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搞错了概念，他看向安娜，问道：“你被你的父母抛弃了？”
“但我并不怪他们。人人抵制魔女，拥有魔力，本身就是一种诅咒。”安娜倒似乎是释然的样子，谈及这些，也没有什么语气的变化，道，“神父先生，我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和你说。”
罗杰其实也不太关心安娜的过去，不过安娜不是邪恶狡诈让罗杰有些苦恼：这要她怎么心安理得的帮自己杀人放火？
罗杰还在思考怎么忽悠安娜成为自己手里的一把刀，没想到安娜先这样说，他略一皱眉，问道：“什么事？我不一定能帮忙。”
“可以的，如果有你那样的力量，一定能做到的。”安娜道，“是我此前被抓住的时候，我见到瓦伦丁城的城主大人前，在他房间里等待，听见他和另外的一个人说的，他们想要将瓦伦丁城献给鲁登人！”
罗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在瓦伦丁城城主的房间等待……”
这回安娜的脸色有些微微泛红了，她微微低下头，说道：“我早先被抓到的时候，城主见到了我，觉得我长的还算……还算……所以……他就想把我带到他的房间去，可我跟着我的师父学过很多药剂学知识，培养的是耐药性的体质，他们的麻醉剂对我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那个城主本来想直接对我下手，但这时候，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来见他，他们在外面交谈，这才被我听见了，我敢肯定，他们要拱手献上瓦伦丁城！如果瓦伦丁城这样被攻破，再往北的城市将根本来不及准备，鲁登人将一路长驱直入，不知道有多少人将死去……”
“他们这么急急忙忙地要抓住你，也是因为你听见了他们的事情？”罗杰的目光开始变得阴冷了。
“是的……”
罗杰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看着安娜，道：“你遭遇了不公的待遇，却反过来想要帮助迫害你的国家？”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我不想看见那么多人因此而死去，而且，那可是鲁登人……”安娜低下头，双手绞在一起。
但等待许久，面前的人不再出声。
她扬起头。
罗杰那一双幽暗如深潭般的眸子正默默地凝视着她。
安娜忍不住摇起手：“我绝对没有在骗你，我说的都是我的真实想法和我的亲眼所见，我……啊，这是……”
安娜低下头，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硬币。
那是一枚十里尔的硬币。
罗杰那平淡的声音响起：“去买点吃的。你，我，还有伊莉斯的。楼下就有，我来之前观察过了。”
“可是……”
“十里尔足够了。”
“神父先生……”
“我们吃完饭，就要立刻上路，离开瓦伦丁城，这里的事情，不是我所能够解决的，也不是你所能够解决的，无论你说的东西是真是假，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我会帮助你，这个承诺我说了，就不会食言，但不是帮你去帮别人，只有是你而且仅是你的事，我会帮忙。”罗杰的声音，平静，“而且，你如果想要跟着我，就必须也要成为无名之神的信徒，听我的差遣，我让你做什么，杀什么人，说什么话，你就要做，这是与之相对的交易。”
安娜万没有想到会听见这样一番话，她张了张嘴，握着里尔的手臂攥紧又松开，最后才是渐渐地点了点头算是明白站起身向外走去。
在她离开这个房间的最后一刻，罗杰如是问道：“你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没……有。”
房门开启关闭。
粉红色的房间一片安静。
伊莉斯悄悄睁开眼睛，盯着罗杰的背影眨呀眨。
罗杰头也不回地说：“她不会再回来了。”
安娜在撒谎。
罗杰不会帮助谎言，她不愿意和罗杰说实话，就应该已经明白她跟着罗杰已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不可能再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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