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熏娘

秦振入宫后不久，芳嬷嬷便得到了消息，她身体还未完全复原，拖着半残的身子抄近路在秦振进入大内水牢之前截住了他的去路。
“侯爷，侯爷，赶紧去落凤殿看看娘娘吧！”芳嬷嬷急得说话都带着哭腔。
秦振看着不远处的大内水牢入口，心里焦急的很，但这芳嬷嬷毕竟是自己妹妹眼前的红人，不得不费时敷衍一番。
“芳嬷嬷，本侯已派风长老去了落凤殿，必能保得贵妃周全。”
说完秦振就想赶去水牢，却不想芳嬷嬷直接跪倒在地，凄然道：“侯爷，那风长老已灯尽油枯，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到那时娘娘该怎么办，侯爷，救救娘娘吧，她可是您的亲妹妹啊！”
秦振想起他带着楚云旗回祭神殿时，那火长老也是一幅快不行的模样，按时间算，风长老也却是快了，心头一紧，来不及了。
“你若再拦着本侯，便真的只能替贵妃收尸了！”
秦振不再搭理芳嬷嬷，绕开了她急急冲向大内水牢。
芳嬷嬷看着秦振远去的背影，突然为她家娘娘觉得不值，这些年秦家能这样做大，若是没有她家娘娘当年在后宫之中里应外合，如今秦振也不过是百里将军麾下的小卒罢了。
她在地上跪了良久，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刚走了几步，却见宣嫔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不远处。
宣嫔的随身侍女远远地站在她身后，芳嬷嬷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来者不善，不想搭理，连请安都省了就走。
宣嫔这样子显然是不想惹人注意，芳嬷嬷摸准她这心思，索性就直接绕开了走。
“芳嬷嬷，怎么见了本宫就跑。”宣嫔自然不会让她走的这般轻松。
“回宣嫔娘娘，奴才还得赶回去照顾贵妃娘娘。”芳嬷嬷敷衍地行礼。
不等芳嬷嬷拔腿走远，宣嫔在她身后说道：“芳嬷嬷，何必呢，跟着个连你都保不住的主子，如今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芳嬷嬷回过头看着宣嫔：“娘娘顾好自己就行，宫里的事，莫要知道那么多。”
“本宫，有皇上照顾，芳嬷嬷不必替我操心。”
芳嬷嬷被她搅的心烦：“宣嫔娘娘特意跑来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些？”
宣嫔宛然一笑，抬起纤纤玉指往大内水牢的方向一点：“芳嬷嬷还不明白么？你家主子已经是颗弃子了，何不弃暗投明？”
宣嫔的眼温柔似水，即使是在这般情景之下，说着这样诛心的话。
芳嬷嬷知道她美貌，却只当她是空有美貌没有心机，却不想是自己看错了。
芳嬷嬷看着眼前这位珠光宝气的宣嫔，她身上的钗换首饰以及这身宫装，多有逾制。
芳嬷嬷想起了前不久宫中的一则流言，说是青帝赏了宣嫔一套正红的宫装，并亲手为宣嫔作画，那一日宣嫔站在扶灵花树之下，美艳无双，宫中口耳相传的，都是宣嫔那日如何的美貌。
但是当芳嬷嬷听到这则消息时，却是楞了好一会儿，红色宫装，只有正宫皇后才可以穿着，但青帝从未立后，虽未立后，但这大晋后宫之中，确实有人破例在未登后位之前就穿了红色，那就是当年的元妃。
芳嬷嬷抬头看向宣嫔，她的脸上依然是那样恬静的表情，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她这美好安静的模样破碎。
恍惚之间，芳嬷嬷看到了当年元妃的影子。是了，宣嫔是秦振精心挑选后大力栽培才送入宫中。原只想为了秦家多备一条后路，不曾想青帝对她这般上心，护在身边，如珠似宝。
如今太子离心，贵妃早已没有恩宠，青帝之前一直与她维系着表面上的恩爱，可是自从宣嫔进宫之后，青帝去落凤殿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这次慧贵妃被妖怨缠身，也仅仅是派太医过来。
说是贵妃这病来的凶险，若是靠的太近，恐伤了龙体。
芳嬷嬷原本还心存希翼，可这宣嫔的三言两语却让她清晰地认定，自己的主子已经被秦家当作了一颗弃子，心中大恨。
等芳嬷嬷回过神来，只能看到前方拐角处那一抹绯红，她像丢了魂似的回到了落凤殿，只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够撑过今晚。
另一边的秦振忙的晕头转向，将这二十三条鲛人转运到靖王府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些鲛人离开水救可以鱼尾化腿，虽然对他们本身有一定的伤害，但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可是这化腿的过程却是漫长又痛苦的过程，秦振指挥属下将那些鲛人粗鲁地从水牢中拖拽出来，强迫他们离开水池，水牢之中顿时一片尖叫呜咽之声。
秦振听着心烦，催了几次属下，让他们动作快一些，就到了水牢之外等待。
没一会跑出来个士兵，抱着一个小鲛人，那小鲛人离开了水，鱼尾正在化成人腿，哭地撕心裂肺。
“侯爷，这是昨天刚生下来的，这个也要一同送去靖王府么？”
秦振看着那哭闹的小鲛人，恼怒道：“快把他丢回池子里去，吵死了。”
“是。”
那士兵赶紧跑回了水牢，将那小鲛人丢回了水池之中，那小鲛人扑腾了几下，鱼尾化成人腿的过程突然停了下来，半人半鱼的下半身让他游动的很吃力，挣扎着往自己母亲的方向游去。
他母亲还未被拉扯出水，赶紧将他一把拉扯了过来，眼里的泪水就那么滚了下来，滴入水池之中。
然而一边的士兵却并不给他们母子团圆的机会，将那母亲强行拖上来之后，又一把抢过了小鲛人扔回了水重。
这一来一回，小鲛人已经是奄奄一息。
可怜他母秦在一边，既要受鱼尾化形之痛又要承受与自己孩子生别的痛苦。
熏娘安静地待在角落，她之前已经化形过一次，这次就比同族快了许多，过程也没有那么痛苦。
她在一边看着族人的孩子被抢走，却无能为力，她想起了自己那只抱过一回的孩子，京都城外一别，不知道如英现在怎么样了。
抱走自己女儿的那人自己也还是个小姑娘，可能护得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