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不服！”
还没等宦者令念完燕昭王的诏书呢，那边的公子悍就连忙高声地嚷嚷着。
公子悍对这个分配不满。
从“天真烂漫”这四个字就可以看出来，父王分明是偏袒公子刍。
公子刍什么都不会，竟然纵容他去渔阳四处游玩，而自己却要去旧都侍奉祖先灵位。
凭什么啊！
中都燕城作为燕国第一个国都，还留着许多祖宗先人的灵位，但是却无人问津。曾经不可一世的旧都，如今却沦为了一个小城。
“让我去燕城，哪里是分封？分明是发配！”
公子悍冲着燕昭王大声嚷嚷，凭什么让他去中都燕城这个鬼地方，而让燕成去督亢这种富得流油之地？
“咳咳～”
燕昭王很不高兴，强忍住心中怒火。
“中都对我燕国也是很重要，留有我燕氏祖先灵位，是我燕国发迹之处。公子又有何不满意的？”
王师郭隗赶紧开口，替燕昭王解围。
“那凭什么燕成就能去督亢？我也要去！”
公子悍继续无理取闹。
“我会算筹，你会什么？”
还没等王师郭隗想好说辞，燕成赶紧趾高气昂地讥讽公子悍。
“我……”
公子悍再也说不出话了。
是啊，他会什么呢？他什么也不会。
“好了好了，此事就如此安排吧！”
燕昭王打断众人的争吵，一槌定音，直接将几位公子的分封方案彻底定下来，不容商榷的架势让公子悍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寡人想考考你们几个。问题是‘如今大争之世，我燕国应该如何做，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强国？’”
燕昭王刚想直接将任命诏书，还有官印交给他们，然后迅速结束这场儿戏般的会议。
不过，他现在反悔了，还不如临行前考他们一考。
侄儿和儿子们虽然有小聪明，但有没有大智慧，又或者谁有大才，这些都不知道。他倒想先测试一番，看看究竟谁更有才能。
“我燕国久居北方，不应该逐鹿中原，首先应该增长人口，训练军队，改革官制，推行变法！”
“真是荒唐！”
一个“变法”彻底惹毛了身为宗室的司寇燕腾，燕腾“噌”地一声站了起来：
“王兄仿照六国推行变法，禅位与子之。而子之治燕三年，民不聊生，国破家亡。公子何谈再变法？”
“叔祖此言差矣。我所说的变法，与王祖父所推行的并非一类。”
“那你说说，六国变法有何不同？”
“在我看来，秦国的变法最为彻底，效果也是最好。其他五国的变法，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的结局。”
齐国邹忌变法，只是设立稷下学宫，招揽人才，让天下人讽谏齐威王。中途的“谨修法律而督奸吏”的政策，只是昙花一现。齐宣王弃王道而行霸道，为六国所不容。现在的齐王亦是如此。
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以胡制胡，效果不错。但也只是军事上的，其他社会弊端全然没有改革。
楚国吴起变法，总结李悝在魏国变法的经验教训，颁行法令，整顿吏治，加强军事训练。最终因为贵族的反对以及各方面的原因而失败。
燕成说得这三个例子都不错，本来还想反驳的司寇燕腾，这时候也无话可说了。
燕昭王半晌没有回话，只是在脑海里反复回味着侄子燕成的一番话。
齐国虽有改革却未长久，明君之后乃是昏君，行霸道而弃王道，惹怒六国，自然是预示着齐国的倾覆。
几任楚王虽有改革之愿，但无奈楚国贵族势力根深蒂固，关系错综复杂，真要触及到各大家族的根本利益，恐怕身为楚王也不会善终。
“至于赵王‘胡服骑射’之国策，侄儿以为可行！”
燕成又提到了赵国，这倒是让燕昭王很是意外。刚才还说秦国变法最为成功，现在又说燕国可以效法赵国推行‘胡服骑射’。
“寡人不明白，成儿快快说来！”
“详情还请仲父等上一些时日。待侄儿回来述职之时，定会向君上面呈策书的！”
“成儿这是何意？为何要让寡人等到明年？”
“侄儿以为，改革非一日之功，牵一发而动全身，非有万全之策方可实行不可！所以，侄儿想先通过一城邑的改革，来验证自己的推想方案。待明年回蓟述职之时，也好以小见大，推行到我整个燕国啊！”
“善！那寡人就等着成儿明年述职了！”
“仲父放心，侄儿定会凯旋归来，不给仲父丢脸！”
燕成跟燕昭王约定好，明年回蓟都述职时，就将改革的详细方案面呈燕昭王。
一旁的司寇燕腾虽然没有据理力争，但也不意味着他就支持改革了。他也只是将意见保留，毕竟“子之之乱”还历历在目啊！
其他几位公子也大差不差，说得都是些革除弊端，推行新政之法。在这五个公子当中，燕昭王最上心公子友、公子启，还有燕成。
听着他们三个的改革方案，燕昭王真是有点动心了。
“自从苏秦相邦入齐之后，便久久没了消息，寡人真是等不及了啊！”
燕昭王在心里念叨着，如果不是他和苏秦相邦约定好，他又哪里会等到现在？国仇家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燕昭王。
灭齐！
灭齐！
灭齐！
燕昭王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灭齐。可是，由于燕国国弱民衰，人才凋零，他又哪里有勇气对嚣张跋扈的齐王说个“不”字呢？
可能，寡人要寄希望于子孙后代了。
燕昭王擦擦眼角的泪水，随即便摆摆手，示意宦者令可以将玺印还有任命诏书拿出来了。
宦者令取来王玺，先在任命诏书上抹上印泥，接着将王玺压在上面，最后一步“封泥”也就完成了。也只有这样做，“封泥”的作用才能体现出来。
当然，有了这个任命诏书还不够，还需要有玺印，这是为官的凭证，罢官之后才会收回。
对于公子悍、刍，燕昭王只发了任命诏书和玺印，而没有虎符。燕昭王本来也没打算让他们带兵，公子刍自然没说什么，公子悍就有点不情愿了。
“怎么，你不愿为官？”
看着公子悍一脸的不情愿，燕昭王突然开口问道。
公子悍愣了一下，先是猛的抢过燕昭王手里的玺印，接着才嘟囔着：
“父王不要反悔才是！”
燕昭王也被公子悍这个举动给逗笑了：
“哈哈，你这兔崽子！”
当燕昭王将官印递到燕成手里的手里，就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这就是，权力！
全印疏密有序，文字错落别致，气势雄阔而韵致内含。看着印上“临乐都宰印”几个大字，苍劲深厚，更加表明了为官者的郑重！
“临乐都宰印”就是“临乐县令印”，也就是燕成即将赶赴的临乐县。
“当个县令也不错嘛！”
战国时期，燕国不同于其他国家，它实行的是郡都制。郡设立于边疆关隘，而县则设立于人口繁盛之地。
临乐，就是一个富得流油的都邑。
燕成松了口气，自己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而现在，便是改变历史进程的第一步！
虽然是个小县令，没有兵权，不过他还是很满意的，毕竟这也是个极好的开头嘛！
但是，这只是临时任命。如果他们兄弟几个做的不好，或者是一年之内没有做出成绩，那就要统统滚回蓟都。
燕成丝毫不怕！他作为一个穿越者，想要的岂止是一邑？而是整个燕国，乃至于统一七国！
“你们四人各领一处都邑或边城，两日内便去上任。寡人与你们约定，一年之期，你们尽可放手治理一都邑，或者全面整改一边军。寡人定下承诺，一定不会干涉你们的！”
燕昭王说出了这次为官的具体要求。要求无非是，当都宰的治理好自己的都邑，掌边军的训练好自己的军队。
公子友和公子启是去边境担任军职，但他一点也不担心这两个儿子，毕竟两个地方都有资深职业将军在管理，大局不会乱。
反而，他最担心燕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