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夏日游河

次日，府内管家找到胧月，细细地问了一大堆新乐的喜好，在宫里的习惯之类。虽然之前吃穿用度都按谢湘吩咐，安排得精致周到，添置什么也都由着新乐的性子，但是突然这般仔细询问记录，却令胧月费解，甚至连新乐喜欢什么花草，哪种园林布置，室内摆设，都一一打听，难不成谢湘要给新乐另造一个院子金屋藏娇吗？
胧月带着不解跟新乐提了这事，新乐只是笑着随口说了一句“这也太心急了吧。”并不怎么当回事。
到了下午，谢湘又差人来邀新乐一起出门去赏荷，新乐带上了胧月一起。
见到谢湘时，二人相视一笑，谢湘满面春风，新乐则略带羞涩，胧月愈发觉得二人之间似乎有点什么不一样了。
秦淮河边花红柳绿，暗香疏影，二人沿着河堤悠悠漫步，若即若离。
河边水浅之处，一大片一大片的夏荷，粉妆素裹，娇艳妖娆。片片荷叶如层层叠叠的碧绿圆盘，有的稳稳平浮于河面，有的从水中伸出身体，叶边浅浅卷曲，身姿各异。
河上来来往往着一艘艘小木船，时而传来船夫的洪亮的呦呵声。岸边株株柳树，绿绦飘飘，落下的柳叶飘浮在水面上，星星点点随波荡漾。
“两行绿柳轻拂面，一片绯荷满映眸。确实是赏荷的好时候。不过不知谢宗主特意带本宫来此，究竟所为何事？若只是赏花，府里也有满池的芙蓉呀。”
景色宜人，连带着新乐的心情也特别好，说话的口气都比平时更娇甜几分。
谢湘潇洒一笑，大大方方道：“本座怕你整天在府里觉得闷气，所以特地带你出来逛逛，哪儿来那么多别有用心，无非是想讨心爱的人欢喜而已。”
新乐听他说的直白，害羞地别过脸去。胧月则听得心花怒放，谢湘如此表白，自家小主子肯定撑不了多久。
一搜画舫缓缓靠近，停在三人面前。谢湘不待胧月上前，便先一步伸手把新乐扶上船去，带到船舱里面入座。
“你看看沿途美景，本座看看美人，各取所需，岂不是两全其美？”
新乐没有反应过来，好奇地往窗外张望，“哪儿有美人？”胧月在她身后干咳了一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粉扑扑地小脸看得谢湘心中一动，自然而然伸出手去，轻轻抚摸新乐脸颊，一边笑眯眯地道：
“脸红什么？我家妙妙肤白胜雪，双眸明亮若星辰，额头光洁饱满，玉鼻挺翘精致，红唇如点绛，皓齿似莹贝，再加上这肉肉的小腮帮和可可爱爱的小圆脸，这一声美人当之无愧。”
胧月在旁一边给两人斟茶，一边心里叹服不已。谢湘平时贬损讥讽别人刻薄至极，原来夸起人来也毫不逊色，这一番吹捧世上有哪个女子不受用？这么会说话，怪不得公主殿下一早就对他芳心暗许。
可是新乐听在耳里却有不一样的感受，什么叫“肉肉的小腮帮”？这话好像是在夸自己，可是偏偏高兴不起来。于是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把谢湘的手从脸上拿开去，“说话便说话，不用连手都上来罢，轻佻！”
谢湘莞尔一笑，不以为意，进入正题。
“你可还记得昨晚提到的东阳贴身侍婢王鹦鹉？她有个叫陈天兴的姘头，也是东阳府的下人，现在已经被刘劭收入东宫卫队做队主。那个姘头有个阉人的好兄弟，当时的书信都是由这几人经手递送，他们必然知道书信所在。
据说这王鹦鹉很会点魅惑人的手段，东阳死后就被刘濬接走，送给了自己的参军沈怀远做小妾，来堵住她的嘴，现在正是得宠的时候。只需稍微用些手段，在这几人之间撒点火星，轻而易举就能引得他们互相撕咬。
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会对自己的女人另攀高枝无动于衷，也没有一个女人在背叛抛弃了男人之后不担心被对方憎恨报复的。”
新乐深以为然，这种男女纠葛她从小也各式各样听说了不少，知道谢湘所言非虚。
谢湘接着说道：“要找到书信并不难，只是本座觉得由你拿给皇帝也未必妥当，说不定你父皇因此就和你生了间隙，怀疑你离间他们父子，之后的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
新乐乖觉地点头答应，不得不承认谢湘说得话确实有他的道理，自己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希望到时候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这么快就查到这许多，是留春阁那里送来的消息吗？”
“不错，妙妙真是七窍玲珑，一点即透。秦冼想要本座出手帮他，当然得勤快一些。”
新乐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一件不相干的事情，疑惑道“既然留春阁消息那么灵通，什么都瞒不过他们，那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额，对，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为何会与本座在一起，对你所图之事也了如指掌。”谢湘心道不妙，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坦然镇定的样子。
“那你为何让我假装你的姬妾？”新乐沉下脸，生气地质问谢湘，“简直欺人太甚！”
“自然是为了想要亲近你。”谢湘虽然心虚，却不认错，反而不满地抱怨起来，“你嘴上说喜欢本座，可摸也不让摸，抱也不让抱，更别提耳鬓厮磨亲吻缠绵了。本座又不是和尚，平时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亲近一下都不行，不另想办法还能怎样？”
胧月在旁听到这番说辞，简直被谢湘强词夺理的本事惊掉了下巴。
新乐怒极反笑，“你欺瞒戏耍我，倒还是我的不是了？再说我凭什么要给你亲啊抱的！”
“就凭我们两情相悦，凭本座钟情于你，还不够吗？你有本事摸着自己良心说说，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谢湘一步不让，虽然自己这边没什么道理，但还是打定主意要据理力争。
新乐深吸一口气，陷入沉默。
诚然，真要摸着良心说的话，她非但也想，说不定想得比谢湘还厉害。只是身为女子，理所当然应该矜持守礼，如若不然，不仅会遭旁人非议，便是心爱之人，也会轻视鄙薄。
不过以新乐对谢湘的了解，就完全没有这种担心了。此人从来对世俗礼教嗤之以鼻，说话做事随心所欲，不按常理出牌。
“好吧。“新乐叹了口气，妥协道：“世上这样许许多多的规矩，都拿来约束自己确实迂腐傻气，以你我身份，更是不必在意这些尘世俗礼。
只是你也不能太过分了，发乎情止乎礼义，凡事还是要有分寸，不能因为本宫宠爱你，就得寸进尺，随意越界。”
谢湘听了这话，心里又高兴又头疼，高兴新乐和自己一样懂得灵活变通，不是个死板守旧的妇人，头疼是因为小公主高高在上的语气已成习惯，听起来又变扭又好笑，随口敷衍道：
“知道了知道了。本座心疼你还来不及，你若不愿意，难道还会强迫了你去嘛？”
若不是胧月在旁，谢湘只怕又要忍不住对小公主上下其手一番。此刻忽然狡黠一笑，“言归正传，本座花心思帮你做了这么许多安排，公主殿下是否应该有所表示呀？”
自己前脚才刚刚让步，这人后脚便立刻地蹬鼻子上脸起来。
新乐无奈，凑上前去，蜻蜓点水似的在谢湘脸颊上印上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