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质问

翌日一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荣兴堂的灯盏就已亮了足足半个时辰。
桌案上，香鼎镂空处冒出缕缕轻烟，屋里静如死寂。
姜氏挺直脊背坐在上座，脸色难看，但依然保持端庄。
经过一夜的“无意”散播，整个侯府的人都知道了姜氏熬夜为凌家外甥女熬燕窝并端上门的“功劳”，虽然受了委屈，至少保住了对外的名声，也值了。
屋子里，除了姜氏，允氏，薛琳，薛瑞，薛琪，薛璐，剩下那张椅子空着。
所有人的目光，要么时不时看向门外，要么时不时看着那空虚的椅子。
她们从寅时等到卯时，请了早茶，说了话，依然不见凌天行的身影。
派人去凉晚居叫人，而凉晚居大门紧闭，叫不开。
“岂有此理。”饶是薛琳谨记姜氏的教导，仍气恼不忿。
“琳儿……”姜氏嗔责。
这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来日为妃为后，岂能因为接见妾室和仆人而恼？
姜氏是满屋人中最沉得住气的。
她特意梳了随云髻，珠翠点缀，斜插两支红宝石缀饰的金凤流苏短簪，身穿一套青墨牡丹景的修身宫装，上披灰白暖戎云肩，苍蓝穗领扣，颜色款式是京都最流行，尊贵而不骄矜，沉稳而不老气。
桌上，茶换了数盏，茶香四溢，满屋清香。
眼见儿女气愤，不耐烦等，她坚持不散。
晚辈给长辈请安是大家贵族的礼数，不能少，不能改，不能废。
等，也得等到她来。
再有一回，她这个主母不要当了。
姜氏啜了口茶，放下茶盏的时候，到底因为恼火，发出了一声闷响。
薛琳怔了一下。
薛瑞和薛璐对视一眼，薛璐便道：“母亲，要不派家丁把她押过来！”
姜氏做妾时，儿女只得叫她姨娘，扶正后，一直让子女称其“母亲”。
这是只有正室才配拥有的称呼。世家贵族皆是如此。
“呸！”薛瑞啐了她一口，“书香门第最是看重晨昏定省，事情闹大了，旁人不仅不会信她不给母亲请安，反倒会拖累母亲的名声，以为母亲不容人呢。”
薛琳巴不得狠狠地给凌天行难堪，谁料薛璐的主意被嫡亲弟弟给驳了，便不悦得瞪了他一眼。
“允妈，你再亲自去叫一次。”姜氏脸色很不好看。
凌天行再难缠，总不至于再让姜氏亲自上门去看她，若如此，往后再无需对她客气了！
允氏开始还挺为难，就在这时，一双利眼捕捉到门框外面露出一截青绿色衣裙，问道：“谁在那里？”
那丫头听到被允氏叫，才扭扭捏捏进来，惴惴不安，抬眸瞧了一眼上座，又畏惧地低下头。
这不是刚才派去凉晚居没有叫来人的丫头吗？
“有话还不快说。”允氏呵道。
丫头扑通跪下：“夫人，凉晚居刚才派了清露来传话，说表小姐没了亲爹娘，姨母不在，姨夫又在军营，一时半刻回不来，不知该向谁请安。”
声如蚊喃，颤抖如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