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一天想想到归去但已晚

郑瑾确实有些精疲力尽了，拔出更多的毒，意味着耗费更多的精力，况且施针本就是极耗神的一件事情，再碰上自己小日子来了，所以回来后郑瑾连饭也没有吃，只匆忙抹了把脸便歇着了。
她每逢小日子神色便恹恹的，还痛得不得了，师傅师兄们都是男人，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也不好开口。只是自己胡乱配了几剂药吃了，早些年她自己医术还不到家，配得药都是猛药，因此伤了根本，再难调理回来，所以到了如今小日子一到，她整个人都不想挪窝儿。
再说回舒无涯那边，他醒来食了汤之后便觉浑身有一股暖意，令他舒服极了，他心里想着郑瑾，小丫头走得时候似乎异常得累，忙招来了人问郑瑾的去向，又急急地奔向郑瑾的住处来。
屋内黑灯瞎火的，舒无涯有些急，莫不是小丫头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晚了连灯也不点？
“阿瑾？阿瑾？”他一边从自己身上摸火折子点灯一边叫着郑瑾的名字。
“叫魂啊”郑瑾有气无力的喊“怎么了？”
“你怎么了”舒无涯捧着灯到了郑瑾的床前。上次他来未仔细看，现在发觉十分素雅，青色的被褥，案上有一只红釉的单瓶，里面正插着一枝梨花，正对着床铺的书架上放着各色的书籍，还有一套温酒的炉子和一套茶具。
“小日子来了”郑瑾撇了撇嘴，她实在是有些不舒服，脑子也糊里糊涂的，施针的时候没错也是天尊保佑了。
舒无涯闻言，神色一顿，不过他到底年长了那么些，幽墟宫里也是有不少姑娘的，这种事情他虽没有应付过，但也是见过的。
“帮你揉揉？”舒无涯挑着眉笑”我看水荇小日子的时候牵风都是这么帮她揉的“
“人家小夫妻恩爱，你还真好意思去围观啊“郑瑾叹道“你和我又是什么关系？传出去我还要不要活了？”
“大不了我娶了你嘛”舒无涯坐在床边“反正我觉得你也挺肖想我的，我就大方一回，让你占占便宜”
“去死”郑瑾啐道，但因为没有力气，那声“去死”也显得有气无力的。
”我帮你灌个汤婆子“舒无涯道。
“你想热死我就早说”
“那我去喊水荇给你揉揉？”舒无涯被郑瑾不软不硬的刺了一下，倒也不生气，依旧好脾气同她商量。
恍惚间，郑瑾听见舒无涯在说话，说了什么呢？好像记不得了，但是真的好不烦人啊，许久，舒无涯听见郑瑾讲话
“你要真有心，就安静一下陪我躺一会儿”
舒无涯笑笑，只觉这姑娘极有意思，不让他揉肚子，却让他陪着躺在一张床上，他挑了挑眉，躺一张床上就不怕传出去名声难听？他不知道，郑瑾这会儿已经疼到神志不清了，哪里还能记得住他舒无涯是个男人呢？舒无涯甫一上床便打了个寒噤，这姑娘是冰雕的吗？怎么被窝这么凉？这都快躺了一个半时辰了。
“唉，这辈子就栽了”舒无涯叹了口气，看着郑瑾迷迷糊糊的样子，他一把把郑瑾拉过来，然后用手圈着她，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捂着，手上又隔着衣服替她揉起小肚子来“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被舒无涯拥着的郑瑾，只觉自己恍惚之中自己泡在了温泉当中，舒服极了，然后自己最痛苦的那一处也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着，暖意融融的，好像也不是那么痛苦了。
睡梦里，郑瑾不由得眉头舒展了起来，她做了一个悠远的梦，梦里是她幼年时候的样子。有父亲，有母亲，母亲将她搂在怀里给她唱童谣，父亲在一旁看书。然后是母亲去世，她被关在房子里，阴冷的天光透下来，让她不禁更加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棉被，然后她推开了门，自己的师傅坐在一片桃花里笑着看她，摸着她的头殷切的嘱咐。后来师傅也不见了，是她独自站在院子里的情景，背后是通明的灯火，咿呀婉转的唱腔隔着水面和桂花香一同传来，白色的鸟掠过水面，飞到对岸黑黢黢的林子里，再然后是四周一片惊慌，原来是她跌落下了高台……
郑瑾惊醒了。
郑瑾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舒无涯早不见了踪影。水荇端着碗银耳红枣汤坐在床边，盈盈地笑着“姑娘，你醒啦！圣子吩咐让你醒来把这碗汤喝了，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给你端过来了”
郑瑾挣扎着坐了起来，道了声谢便把那碗汤接了过来
“你是什么时候和我们圣子好上的？”郑瑾喝汤的时候，水荇一脸好奇的打探，夜乔他们过来找姑娘喝酒的时候看见圣子从姑娘房里出来，可见两人这一晚上是睡在一起的，我的个乖乖，圣子终于开窍了？
水荇是年长了舒无涯那么几岁的，因此，看舒无涯就跟看自己的弟弟一样，看到舒无涯从一个姑娘房间里出来故而有那么几分兴奋。讲老实话，从红微姑娘死后她还没见过圣子和哪个姑娘这么亲密的呢。
郑瑾那边却是难得的有些脸红，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勺一勺小心的喝着汤，但那嘴边勾起来的弧度却是怎样也掩饰不了的。
水荇见好就收，看着郑瑾喝完了红枣汤，便要回去舒无涯那边，郑瑾送她出了门，她答应了燕儿今日要去看燕儿娘。回来的时候，舒无涯正立在廊下，对着她笑。
“身子还没好，怎么又乱跑了？”舒无涯穿着檀色的布衫，白色的头发只用一根带子绑住，身影陷在一片光芒里，有那么几分魅惑众生的味道。
这一句，叫郑瑾心里生出许多旖旎。他与她的关系，已经这么近了么？
“好多了，多谢你记挂”郑瑾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又思及昨日的“同床共枕”的事故，竟教人看出一两分羞怯出来。
“陪我走走？”舒无涯步行至郑瑾身前，又笑着轻抚了她的头发”今日正好得闲，你若有空陪我走走呗“
“好的呀”郑瑾低着头，耳后泛起一片绯红，心里甜甜的，像是满了一样的。
郑瑾回房间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跟着舒无涯来到一处市集，这十五年来，她逛市集的经历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舒无涯在前面走着，步子迈得极大，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郑瑾使出了自己的步法，竟也没有跟丢。
“哟，身法不错！”舒无涯眼里满是赞叹，有意和郑瑾比个高低，便穿檐走壁，要把郑瑾甩在身后“跟上，别丢了哦”
“无聊”郑瑾心里那一点少女情怀和羞怯顿时便无影无踪，嗤笑了一下，便也使出自己的步法，追上舒无涯。
两人你追我赶，穿过市集，来到一处清幽的庭院当中。然后郑瑾听舒无涯开口——这是玉莲城城主东方既白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