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墓碑记 （十四）

“哦，是这事，当时我有听说。来验尸的是我们局的第一位法医王家洪，我和他是好朋友。后来我和他做搭档，他向我说起过这件事。”
听了高胜利的话，张明达拍着自己的脑壳说，“对，对，就是英模王家洪和我说过这件事。”
张明达口中的王家洪是公安部一级英模，林平县公安局历史上的第一个法医。
现在刑侦队的技术中队当时叫技侦科，还是公安局的一个独立部门。他任侦技科科长的时候，发生了一起持枪抢劫银行的抢劫杀人案。一死两伤，被抢现金余元。
银行的两个工作人员被枪击受伤之后，和犯罪分子展开殊死搏斗，导致犯罪分子也受了外伤。
在现场，王家洪根据自己专业分析和判断，带领几个人依据足迹和血迹去追踪这个抢劫杀人犯，一路就追出了县城，追到了山上。因为自己速度过快，在山林里和队友走散。
但是他仍然不放弃，穷追不舍。在追踪了将近半天之后，他渐渐迫进了杀人犯。而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也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于是就躲藏在荆棘丛中，伏击了他。
犯罪分子用的是一支枪仿军用五四手枪，威力大，一枪打穿了他的腹部。虽然这样，王家洪反应仍然无比迅捷，犯罪分子还没有来得及开第二枪，他一拳就把犯罪分子的枪打掉，和犯罪分子开始肉搏。
由于腹部中枪，导致在开始的博斗中王家洪屡屡处于下风。不过由于训练有素，有精湛的格斗技巧，局势很快反转，于是犯罪分子落了下风，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犯罪分子趁一个空当，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不顾一切地向王家洪疯狂进攻。
王家洪眼看低档不住他的凶猛进攻，就置之死地而后生，故意卖个破绽，让犯罪分子刺中自己的左肩。他趁机铆足全身的力量，给犯罪分子的头部一个肘击，将他打晕，之后快速将他背铐起来。
犯罪分子被王家洪的气势震慑，醒来之后蔫头耷脑，变得老老实实。王家洪用他的猎枪，押着他往回走，可是腹部枪伤的血怎么也止不住。
当王家洪和寻他而来的队友相遇时，已经是脸色苍白，浑身冰冷无力。
队友们以最快地速度送他到医院，无奈当时的交通工具和道路都受限制，到医院王家洪已经大失血重度休克。
王家洪的血型是特殊的阴性血，号称熊猫血。在现在的血库里这种血都并不是时时有，需要临时发动人群献血，更不要说那个设备和条件都极其落后的年代了。
当时医院里没有这种血，也是发动群众献血。知道献血是为了救英雄，来献血的人挤满整整一个县医院的里里外外，人潮汹涌。
但是熊猫血毕竟难找，一个小时候仍没有能找到符合的血型。王家洪就这样牺牲了。
在那个崇尚英雄的年代，王家洪的壮举引起全城人的轰动。在他出殡那天，大家纷纷涌上街头，自发组成队伍，送其上山。有妇孺一路啼哭，真正是草木为之含悲，星月为之变色。
王家洪的事迹至今在林平城里传颂，公安局每年都要祭奠他的英灵，学习他的英模事迹，刀俊自然是知道他的。刀俊还听爸爸说过，当时献血自己去了。
“啊，王家洪你们是搭档？”刀俊惊奇地问。
“是，以前刑侦和侦技虽然是两个部门，但我们还是像一个部门一样，经常搭档干活的。”张明达说。
高胜利虽然不在县城，但他从那个年代过来，也知道王家洪的事迹。
“我也记得他！当时，全县人民都被他感动，他的事情是没有人不知道。原来是他勘验的现场和做的尸检。”高胜利感慨到。
高胜利这么一说，大家又把注意力转回到姬磊身上。
“一个星期后？那是什么季节？不过不管哪个季节也应该是高度腐败，面目全非了。真可怜！”刀俊充满怜悯地说。
听到刀俊这么说，高胜利拿自己焦黄的右手食指和拇指，把将要燃尽的烟丝掐灭，满脸凄伤，说，“是夏天。听说尸体鼓胀胀的，已经看不清面貌。不过离尸体不远的地方有姬磊被冲散的衣服，是他没错了。”
高胜利经常拿自己右手食指和拇指掐灭烟丝，所以那里的皮肤又厚又黄。
“没有人替他收尸，是公安局帮出钱，找了一些专业收尸的人，把他草草埋在了祖坟里，连个碑也没有。”
“这两年，那坟已经烂得实在看不成，几乎都不知道那还是一个坟墓了。还好张老八前久为他重新修了下坟。”
事隔这么多年，高胜利和姬磊又算上不不熟悉，仅仅是几年同学关系，可他仍对姬磊充满同情，一看就知道是个淳朴，善良的人。
“张老八是谁？他为什么要为姬磊修坟？”张明达问。
“张老八真名叫张立云，听说他们以前是朋友。具体的也不清楚，毕竟姬磊他们家独门独户在盘龙江边，离村子太远。我年岁上大他们一点，平时也不怎么玩在一起，后来又出去当兵。”
“听张老八说，去年他老梦见姬磊来邀他去家里玩，他就去祭拜姬磊，这才发现姬磊的坟墓破破烂烂，不成样子。”
“张老八就想这是姬磊托梦给他，让他帮修修墓，他就修了。”
高胜利把张老八修坟的前因后果，也算讲清楚了。可是半天也没有讲到这事和谢永琴的关系，张明达就问到，“那这事和谢永琴有什么关系？”
高胜利抓抓头皮，“呵呵”一笑，说，“哎呀，你不说，把这事都搞忘了！”
“唉，树老心空，人老颠东，老高你年纪轻轻就老了。”张明达故意挖苦高胜利。
“就是，就是。谢永琴就是刚才我和你们说的，姬磊的姐姐为了姬磊而换亲的那个人。”高胜利说。
“姬家是因为姬磊左眼残疾要换亲，那谢家又因为什么换亲？”刀俊问。
“因为谢永琴有个哥哥，右手右脚残疾，也娶不到媳妇。”高胜利回答。
“人家姬家把人嫁过去，后来还因为难产死了，谢永琴为什么要反婚？这是不是有点……”虽然是封建的包办婚姻，但刀俊觉得这对姬家确实不公平。
“听说，那两年姬家连着死人，谢永琴认定姬家必定还有凶事发生，怕自己嫁到姬家要死，所以就反婚了。这事，确实对姬家是不公平。”高胜利说。
小城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