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若是

等到回了自己的院子，川红才露出几分茫然“姑娘，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教坊司的姑姑啊？”
许锦和抿了抿唇“我不认识啊。”
小丫鬟整个人一木“您……不认识？那咱们明日出去做什么？”
“我不认识归我不认识的，总有教坊司的姑姑在京城吧，总能找到一个的，学什么不重要，宫里出来的总是好寻的。”
许锦和没办法和她说，当真有这么个人，只不过那人赵北濋认识，自己如今应该是没什么办法认识的。
似乎是有一次镇北王妃为了让赵北濋定下心性，才寻了人教导他一些乐理，便是教坊司下来的贺姑姑，知道这么一个人还是在边城的时候，那人怕自己无聊，随意寻了个乐谱给自己练习，落款还是教坊司，心里好奇多问了几句，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姑娘你做什么非要出去学琴呢？找人回府里来不也是一样的吗？”
“那怎么能一样。”一直这么被困在这个后院，谈什么将来，怕是里外全都是李青玉的眼线，争不了几个回合，她就该任人宰割了。
“日子还长着，川红不想出去看看吗？”许锦和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璎珞“闷在后院，有什么意思。”
“当然好的，奴婢听姑娘的。”
看着在不远处清扫落叶的粗使丫鬟，许锦和拉着川红的手，表情不变，声音却轻了很多“这院子，怕也就你一个人，愿意听我的了。”
顺着目光，川红看着那个打扫的小丫鬟，眼中是散不开的疑惑。
主院。
许锦莞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问自己母亲“在祖母那，我怎么好像听见许锦和要去什么教坊司？进宫吗？”
李青玉轻嗤一声“进宫？她倒是得有那个本事才行，说是去宫外一个教坊司姑姑那里学琴，也不是从哪得到的消息，人家也能看的上她。”
许锦华皱了皱眉“教坊司领了恩宠能出宫安家的姑姑，怕是同后妃都有几分交情，哪里能让许锦和认识，若只是学琴倒还好，怕是有些旁的打算。”
看着母亲姐姐认真的模样，许锦莞有些不懂“做什么忧愁她，横竖都翻不出去母亲的掌心，有这时间还不如操心一下，长姐的婚事。”
“你懂什么？如今可不能同日而语，许锦和可是从皇子面前露了脸了，你以为还真是担心什么世子爷，原以为她是个老实的，安安分分过着，到时候找一个过得去眼的婚事定下来，也就算了，现在倒是就差把野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说起这些事情，李青玉就愤恨。
“我好不容易把她那个短命鬼的娘，熬走了，她现在想越过你们两个去，我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许锦莞哪里受得了李青玉这般严厉的语气，轻哼一声，转头就跑了出去。李青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丞相府看上去花团锦簇，可是那主母，是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的，不知道逼死了多少个庶出的孩子，丞相在官场上万人之上，离不了岳家这世家大族的扶持，自然也不会为难他的夫人。
即使现在是二品诰命，李青玉都不敢回想那段时间，自己的姨娘伏低做小，被当成奴婢一样呼来喝去，最后连个尸体都寻不到。自己更是整日跟在那些嫡女的后面，稍有什么错处便是整夜的长跪，到了现在，膝盖阴雨天还是止不住的疼。
就连自己婚事，自己都是跪求这主母，去给一个新科状元做妾，倒是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她还能想起那位高高在上的主母，眼神轻蔑“上赶着去给人家做妾，姨娘生的，当真也只配做个姨娘，往后可莫要说是从丞相府出去的姑娘，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她的头磕在冰冷的地砖上，面对那个害死她姨娘的人，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有，只能说一句“谢，主母，恩典。”
若许行川是个窝囊废，她这辈子就算是认了，可老天毕竟对她不薄啊，谁能想到许行川这半辈子顺风顺水，现在怕是她那位父亲，都要给上几分面子。李青玉不能让任何人破坏她和她女儿的大好前程。
尤其是那个，原配的女儿。
放着好好的尚书小姐不做，非要出什么风头，有几分小聪明就想翻出天去？那可是万万不能的，尚书府不缺一个姑娘带来的光环，一点都不缺。
她给那位原配敬茶的时候，那位夫人眼里不都是怜悯和同情吗？她现在看看，谁来同情她的女儿。
“锦华。”
“女儿在呢。”许锦华连忙坐在母亲身边。
“你可不能输给那个许锦和，母亲曾经那么难都生生的闯出一条路来，你可得比母亲走的更高更远才行。她娘赢不过你的母亲，你也一定不会输，有母亲在呢，母亲也不会让你输，我的锦华，什么尊贵的身份要不得。”
“女儿知道，女儿一定不会辜负母亲。”
许锦华看着有些出神的李青玉，母亲总是这样，父亲和外人眼里，慈爱大方，锦莞眼中也是宠溺爱重，可对着自己，却是忍不住的脾气，和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母亲不喜欢，甚至厌恶许锦和，自己一直都知道。
“如果，我说如果，母亲，如果锦和一辈子都和以前一样，什么事情都不管，都不在乎，任凭您的安排，您是不是就会找一个差不多人家，让她安稳的过完下半辈子。”
屋子里安静了很久，许锦华听到李青玉轻柔的声音“当然。”
“找一个身份不高的人，或者，没什么前程的人，早早的定下婚事，最好是个武将，带她离开京城，去一个我再也不必看到她的地方。”
许锦华不知道这个回答算不算是让自己松了一口气，这么看来，怪不得母亲，都是锦和自己不甘，非要闯出这种祸事。
这口气还没来得及送完，李青玉的声音更加轻浅，下一秒就消失在了风里，许锦华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然后，就让她死在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