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漫长的一天

午休那一点时间慢慢过去，藏书阁的外面开始有了点嬉闹的声音。
“师兄！”一个金发的男孩手里拿着一卷纸走了进来，苏铭闻声回过头去问道：“怎么了？”
金发的男孩注意到了缩在墙边看书的紫衣，眉头一紧，转过话题问道：“这个人是谁呀，怎么在藏书阁里？还坐在地上。”
杏语的思绪刚被打断，有点不太高兴地抬起头看看到底是谁在闹哄哄。那个金发的男生肯定是另一个留学生了，和苏铭一样有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但是他的眸子和苏铭却完全不同，那个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蓝色。杏语从书上读到过许多异域人与中原人一点儿也不相似的面庞，今天终于在光天化日下见到了一个这样的男孩，却让她吓了一跳。
苏铭见她看着金发男孩出神，忙说道：“紫衣，这个是我的师弟林海，师弟，这是紫衣姑娘，三公主的贴身侍女。”
因为杏语是盘腿坐在地上的，他们之间的身高差差了好多，林海居高临下地看“紫衣”的眼神让杏语特别不舒服。借着苏铭的介绍，杏语干脆站了起来。
正当杏语要开口的时候，林海却丝毫没有与她说话的心情，反倒带着一点责备的语气，小声在师兄耳边质问道：“你怎么突然让一个宫女进来使用我们的地方？你不是从来不喜欢让下人在你读书的时候进来吗？”
赶紧狠狠地掐了他一把，示意他闭嘴。那憨憨傻傻的林海就是碎嘴一问，谁知招惹来这般“苦头”，疼得他“嘶——”的一声倒吸凉气，委屈地皱着眉头不敢看师兄正眼。
所幸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藏书阁又大又空旷，还带着水帘落下的“哗啦哗啦”响。杏树只听到他说悄悄话的气流声，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她不喜欢这种被忽视的感觉，本来林海的长相就与中原人有很大不同，给杏语留下个不太好的印象，现在居然还在自己面前跟师兄说悄悄话来，是多不把杏语这个大活人放在眼里啊。
杏语知道自己现在在假扮宫女，心中有些不悦却不好说出来，便说服自己不要计较了。算了算时间，自己也该回去了。不然晚了一步，只怕母妃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紫衣见过林海公子，既然午时已过，紫衣也必然是要回到凤雲宫听差去了。再会。”看在苏铭的面子上，杏语还是很有礼帽地给他们做了个礼，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苏铭张着嘴还想对她说些什么，却眼睁睁地看着紫衣“咻”一下像只兔子似的跑走了。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那个紫衣姑娘······触碰到你的心了？”林海嬉皮笑脸地笑话着师兄，还伸手去挠他胸口的痒痒。
苏铭眉头一紧拍掉林海为非作歹的手，教训道：“去！那紫衣就是个贴身宫女，一辈子出不了宫的下人，叫我怎么能看上她？”
林海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急了，忙凑过脸去辩解道：“贴身宫女怎么了，那紫衣姑娘容貌甚佳，你要是瞧不起她，我可要放手追求了！”
苏铭没有理会他，坐下来冷冷地说：“今天的功课复习了吗？”
林海自知自己下午才会开始复习功课，便嘟囔着委屈地坐下，翻出自己要看的东西接着往下看了。不时偷偷瞥师兄两眼，可无论他怎么看，师兄都还是一副生气的冷冰冰模样。林海可委屈死了，不就是一句玩笑话嘛，何必当真呢。我攥在手里的问题也不好意思在这时候问出口，这得憋到什么时候去啊。
杏语回到柳霜的房间里，三下五除二换下身上的宫女服，穿回公主的衣服，胡乱盘好头发就又跑回去御书斋了。
一路的艳阳高照让杏语脸上又泛出红晕来，即使马上就要入秋了，夏末的暑气依旧让人有些不适，杏语能感受到，自己的鼻尖已经沁出了点点汗滴。
等她进入书斋的时候，太子哥哥已经坐在位置上修改着自己的功课，等先生来了。
太子还是那个太子，永远的优秀，也永远地勤奋好学。
坐下来凳子都还没捂热，先生没有进来，而是穿着学士服的二皇子子玄走进来了。
“二皇兄？”
“二弟？”
兄妹俩见到了子玄进来书斋，都一脸吃惊地望着他，像是要瞪得把眼前这个皇子来这里的来龙去脉都看清似的。
“你俩别这么看着我，还不许我一个练武的来读读书了？”子玄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一路走到杏语边上的位置坐下。
书斋空间很大，先生往往坐在中间，而弟子们便围着他坐，桌子总是移来移去，很多时候都是拼拼绕绕成一个半圆形。
“怎么了二皇兄，你不是从来都只会去藏书阁吗？”杏语小时候练过武，身上也有些拳脚功夫，她不喜欢书斋里一天学到晚的生活，只喜欢泡在藏书阁里挑书看，可是父王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只有天赋异禀，在很小的时候便武功一流的二皇子子言才能得到父王这般的“关照”，允许他到军营里练兵，跟着将军们学兵法而不是跟随着先生要求的步伐，一点一点学习治理国家的能力。
所以，就光是这点，杏语就已经够羡慕的了。
“还不是因为长时间练习兵法，忽略了许多问题让父王给抓出来了，昨日他突然来我的府上要看我最近文法写得如何。在军中时间长了，哪里还记得这些繁复冗杂的事情，父王便说我近日没有复习功课，得回来御书斋跟着先生好好学习一段时间。”
“父王说你这是分心了，”太子听完二弟的一大段牢骚，一般低头检查着自己的论稿一边说道：“身为一个皇子，不能只精通武术和兵法，更应该要文韬武略，智勇双全。国事繁复，本来就是身为皇子要为父王排忧解难的地方，怎么能疏忽呢？”
“行啦！”先生跺着步子走了进来，想必是都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三个孩子忙向先生行了个礼。
“子玄，你还年轻，不过才二十岁，顾不上这么多事情也情有可原。但你若是把这个看成是殿下给你的惩罚，那可不应该了。老夫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富有才气的人，可是你们得知道一点道理：作为一个国家的皇子，这个国家的未来在你们的身上，你们就该知道得比别人都多。”
杏语不是第一次听到先生这样教他们了，古羽国能够有今天的繁荣昌盛，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早就听说过父辈的人们都十分有才气，不管是对于国家大事，还是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兴修水利，都是造福子孙的决策。
也许是平日里长辈们的宠爱，才让他们今天都可以有自己的爱好。但是该学的东西，先生从来不会让他们糊弄过去。
“师父教训的是，弟子一定勤奋读书。”子玄有些羞愧地低下头，默默地拿起了笔。
杏语在哥哥背后轻轻地拍了拍他，表示自己的鼓励和同情。
她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所有的兄弟姐妹们都会为彼此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