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言明

桌上的鱼还冒着鲜甜的气息，桃子却慢慢放下了筷子，挺直腰身，眸光绽放开来，声音冷的像是寒潭的冰水“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是王族的种了？”
顾渊嘴角依然含着笑意，气势却凝了起来。
明明是这种重要的时候，桃子居然还分神怔了一下，心中有一个微弱声音，不断阻止她听下去，好像就要推开一扇门，门后是她唾手可得的真相，但真相下面好像也有着万丈深渊。
顾渊却不会给她动摇的机会，清雅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当今帝王本是原来南部一位诸侯王家的马夫，身份低微，但却凭着一副好相貌，迎娶了诸侯王家的小姐，也就是后来早逝，却让今上念念不忘的上官夫人。后来他借着上官家的财力，兵力，审时度势，从一众枭雄中脱颖而出，四方征战，建立了大渝王都，而后又统一了南部、北朝、东洲、西域……”
桃子早就从桃姨那听过这些，忍不住打断他“这和我百毒不侵又有什么关系？”
顾渊似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用冷茶润了润喉，继续说道：“是有关系的……今上名符，因为曾是马夫所以无姓，他也算豁达，并未生搬硬取一个新的姓氏。但他祖上曾是有姓氏的，姓伏……。”
桃子一言难尽的又插话：“姓伏，名符。俯伏？怪不得不要姓氏……”
顾渊不搭理她，自顾自地往下说：“伏家曾也是北朝的望族，因为惹了事，才被削去姓氏流放。传说伏家的人是北朝草原上神的后代，每过一百年都会诞生一个身上流淌着神血的孩子，这个孩子会引领北朝人找到最丰茂的沼泽，取之不尽的财宝和传说中的乌戈木。”
桃子听到这里，连呼吸都放轻了，听到乌戈木三个字，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耳熟。
这三个字好像带来了草原上风的声音，花的香气，牛羊的嘶鸣，还有地底无声的呼唤。“乌戈木到底是什么？”
顾渊仔细的想着，半响才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地名？人？或者干脆就是一段木头，谁知道呢，北朝人的语言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发音。总之没有人见过流淌着神血的孩子，也没有人见过乌戈木，北朝人自己都快忘了这个传说，并且还把神的后代赶出了草原，或许是报应，真正的北朝人都快被杀光了。而神的后代确实也有点与众不同之处，我刚刚说的百毒不侵可能有点夸张了，不过大部分致死的药物确实是对你们无用。
桃子听他讲了半天似是而非的故事，刚刚紧绷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向后靠在木椅上：“你就凭这个？我可不信，万一我就是流落在外的别的伏家人呢？“
顾渊弯着眼角像是在笑她的孩子气，伸出白玉般的手点点她身后的椅子：“这是东洲香玉木，百年长一尺，长这么大，不用拼接的雕琢成把椅子，怎么也得千余年，据我所知，这种品像的香玉木都是进贡的压轴戏。还有这盛鱼的盘子，琉璃盏，琉璃极脆，能被打磨的如此之薄，除了宫中的鬼手张，我再想不出第二人，这桌子，掐丝金楠木，哈……和前年程家接手的御制家具应该是一套……”
桃子从小用的就是这种东西，所以从来都没注意过有什么不对，桃娘也从不让外人进家，桃子自己看到别人家的破碗，也只是觉得自己家能稍稍有钱一点罢了。
就他刚刚说的那个什么琉璃盏，是挺脆的，自己曾经磕碎过好几个……想到这她不禁喃喃出声：“这得能换多少白玉糕……”
顾渊将上层食盒移走，露出下面四个方方正正的奶冻：“你要是说的是这种白玉糕，那也换不了几个，毕竟做这糕点的白玉奶和银丝糖也是千金难求的东西。“
桃子默然，如此多的证据摆在眼前，她也是无从反驳，桃娘给她铺展的世外桃源被顾渊亲手撕碎，毫不留情的将她从中扯出来。
顾渊这时却突然一撩衣摆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垂着眼皮说：“臣顾渊拜见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