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曾经是少年

下了火车，踏上新疆的土地，许默初头一回感受到了地理课上提到的热烈的阳光。拎着行李进了部队，第一步就是上交电子设备，同行的伙伴们都叫苦连天，藏着捏着，慢吞吞地交出手机，教官在一旁催促：“一个个大男人的跟个小姑娘似的，干什么呢？快一点！”许默初淡然地交出了手机，心想着，真正的军事化管理要开始了。
来到分配好的宿舍，一间八人，不算多。刚坐下，大家伙还没唠嗑几句又响起了广播通知拿生活用品。许默初领到了不锈钢脸盆，一系列军绿色的床上用品，一套迷彩服，一双迷彩鞋。简单收拾后又响起了口哨声，紧接着是教官沙哑又不乏穿透力的嗓音：“全体队员，换上迷彩服，六点集合！”
“六点！”一旁的刘阳看了看表，已经五点五十五了！“快！大家抓紧时间，只剩五分钟了”室友们听闻赶紧开始换衣服，完毕后以最快地速度冲出了宿舍。
初入新兵营，大家都不敢懈怠，很快便到齐了。教官在整齐的队列里穿梭，大家都不敢动，大气不敢喘一声。
突然，教官逮住了一人，吼道：“你上衣下摆露在外面是要干什么？给我塞进去！”紧接着又有几人因裤腿没有收紧被揪出来。
“大家注意了，这些都是错误的着装示范。现在给大家看看正确的穿法。”
“你，出列。”教官对着许默初喊道。
许默初往前了一步。“看好了，这是迷彩服正确的穿法，上衣下摆塞进裤子，绑紧裤腰带，收紧裤腿和袖口，都明白了吗？”
“明白。”全体喊道。
“怎么回事，有气无力的，重新喊！”
“明白！”铿锵有力的两个字舒缓了教官皱起的眉头，“好，归列。”
“下面，我讲一下在部队的基本注意事项以及接下来几天的安排……”
就这样，许默初开启了他的部队生活。每天五点起床早锻炼，负重跑五公里，随着时间的推移，重量和距离也在增加。一年四季，就这么跑着，汗珠从鬓角滑落，胸膛规律地起伏着，是许默初每天清晨的常态。队列训练：稍息、立正、原地间转法、齐步、正步、跑步，体能训练：单双杆、5000米跑是许默初如新兵营两个多月来主要的训练项目。持枪卧倒、端枪卧倒、低姿匍伏、高姿匍伏、侧身匍伏、高姿侧身匍伏……这两个多月可谓是摸爬滚打。
作为炊事班中的一员，许默初每天的任务还包括协助部队伙食的制作。没有经验的许默初一开始碰到了不少困难。在新疆，面食是“常客”，这天，班长就布置了做包子的任务。揪一小团面粉搓圆、按扁、擀成包子皮，包入包子馅，边缘收紧——许默初照着步骤捏好，蒸出来后才发现包子都是软塌塌的，再对比班长示范做的，简直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担心被班长骂的同时，许默初又觉得这些个包子滑稽，他想起了上学时那个早餐爱吃包子同桌，此时的他脑海里的第一反应竟是想把这些包子拍给方亦初看，大概是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和她分享所有的有趣吧，喜欢看她笑起来的可爱模样……可自从他进新兵营以来，他们再无联系，想到这儿，许默初黯然。
晚饭时，战友王泽看出了许默初有心事，吃完饭人散了后跟许默初谈起，许默初给他讲了他和方亦初的故事，最后加了句“不过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兄弟，你也不能这么想，按照你的描述看，我觉得这女孩应该也是喜欢你的，没准其中有什么误会呢？喜欢就要大胆去追呀。”王泽用安慰的语气说道。
“但愿是如此吧。”
这晚，许默初失眠了，翻来覆去看钟已是零点了。“嘿，默初。”只听得耳边有人轻声叫道，许默初一看，原来是王泽。
“怎么了？”
“睡不着吧，起床，带你去看个好东西。”王泽神神秘秘的。
“反正睡不着，倒不如跟他去看看。”许默初想着便轻声起床了。两人来到厨房，王泽不知道从哪拿出两听啤酒。
“这！你哪来的？”许默初惊讶道，“嘘——”王泽赶紧捂住了许默初的嘴，“这是我托上次出去的哥们儿带的，以备不时之需。你看现在不是派上用场嘛，消愁惟是酒。”王泽说着便打开一听，递给了许默初，“喝吧。”
“你小子。”许默初坐下，拿起啤酒灌了起来。
这晚，两人谈了很多，也让许默初坚定了一个目标——和方亦初考同一所大学。
为了退伍后能尽快进入大学，许默初趁外勤日去书店了买了不少高中教材教辅，趁着每天的闲暇自学、复习。
2016年6月7日，一年一度的全国高考日。父母送方亦初到考场，进场前不忘说一句“加油！孩子！”方亦初再次检查准考证等考试用具，微笑着跟父母道别：“爸妈，你们不用在外面等我，回去吧，我会好好考的。”
自从许默初走后，为了分散注意力，方亦初全身心地投入学习，成绩也有所提升。虽然一心学习，但偶尔还会梦到他，在梦里，他们还是当初美好的模样。每每梦到许默初，第二天方亦初的心情也会跟着美丽起来，年少时的喜欢大概就是这么简单吧，有关于他的记忆，方亦初选择封存在心底。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赶往考场的过程中方亦初想着。
“许默初，今天我要高考了。”方亦初在心里默念，像是和心底的他对话。
而此时的许默初正在站哨，独自在高高的哨台上眺望远方，这个他站过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地方。“方亦初，高考加油。”他在心里祝福着。
这一年零九个月以来，许默初驾着大型车翻越过雪山，在海拔4000米的高原尝过缺氧的滋味，也绕过伊犁环线，领略过水平如镜的赛里木湖风光，见过魏巍雪山，也见过茫茫大漠，感叹祖国大好河山的同时，他始终忘不了心中那道风景。第一年见到新疆的鹅毛大雪时，他想起的是那年方亦初见到雪时兴奋地样子——
一个寻常的冬日午后，大家都在教室安静地自习。“你们看，外面好像下雪了耶！”一声惊叹打破了宁静。同学们纷纷向窗外看去，天空果然飘着小雪。坐在窗边的方亦初伸手接了一片，兴奋地拿给许默初看：“你看，是雪耶！”“第一次看到雪嘛？这么兴奋。”许默初问道。“那当然，都好几年没下雪了。”方亦初兴奋地劲儿还没过，正准备伸手再去接雪，被许默初握住了手腕，被动转向许默初，“你干嘛？”方亦初一脸惊愕，“别动。”许默初说着拿出纸巾轻轻地擦去了方亦初手心半融化的雪，边提醒道：“别接了，你不怕长冻疮的嘛？”“唔……他是在关心我吗？”方亦初想着，不禁红了脸。“你怎么了，脸这么红？”许默初问道，“噢噢，没什么，可能是刚刚冻到了。”方亦初赶紧低头佯装看书本，许默初凑过来关上了半开的窗户，身上有淡淡的好闻的味道，方亦初把头埋得更低了。许默初早已看穿方亦初的害羞，看着她此刻欲盖弥彰的样子，他不禁嘴角上扬。
“现在的她过得怎么样呢？”许默初的思绪飘得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