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美人

殷婳不禁蜷缩指尖，酥酥麻麻的触觉蔓延了整只手臂，秦旭用力扼住她的手腕，不叫她轻易抽离，慢慢的又不满足这方寸的冰凉，额头蹭着殷婳的衣袖，迷离的双眼盈满水光，难受得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他一手攥住褥子，颤巍巍地支撑着身子，一手拉住殷婳，眉心纠着精致小巧的结儿，含糊不清地嘤咛着，“热，难受，我，好热。”
殷婳看出了他的症状，很快想到那晚民间大夫开得补肾药，眸光一沉，手放在秦旭额前，轻声安抚，“你是吃错药了，先忍忍，待会让先生给你针灸排毒。”
秦旭浑身都在发烫，神识不清，靠着本能去寻找冷源，无心留意殷婳在说些什么，苍白的手沿着松香白袖往上摸索，扯住殷婳的外袍衣襟，猛地往下拉。
殷婳正欲起身坐直，秦旭一道力把她扯下去，变故太快，她身子歪向秦旭，下意识伸手撑在秦旭身侧，隔着一层霞红被子，两人的鼻尖几乎就要触到一处。
秦旭抓着她的衣襟，半趴在榻上，转头迎着她的目光，红被滑落，露出半边裹着雪白亵衣的肩膀。
他唇角残留着血迹，双颊生霞，眼中潋滟着水光，青丝垂在鬓边，像极了被官人圈禁在怀的柔弱美人。
经过七日的修养，他体内的血蛊已清除干净，这回他的视野是清晰的，然而当他能再度看清外界时，第一个出现在他视野里的也是救他性命之人。
眼前的人就跟漫天飘落的雪一般，拥有雪的清冷之美，亦有雪的冷冽气质，明明近在咫尺，却给他遥不可及的错觉。
真应了阿娘说过的一句话，有些人生在世上，本就是屹立在月下的谪仙，指染一寸都觉得罪恶滔天。
“殿下。”
秦旭垂低瞳眸，目光胶在粉嫩的唇畔上，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殷婳将衣襟上的手扯开，压在枕上，俯低身子，冷艳绝丽的面容离秦旭越来越近，惹得秦旭连连往后退缩，强撑的手臂失去力气，好在殷婳及时出手揽住他的肩膀才没让他倒下去。
“你把本殿的衣服都弄脏了。”
殷婳轻轻把人放平，丝毫没注意到秦旭的异常，低头认认真真整理被秦旭揉皱的衣衫。
秦旭目光幽幽地盯着她，像是撞了鬼，补肾药的效用都影响不到他凝视殷婳容颜的专注力，琥珀褐眸一转不转地盯死殷婳，魂儿都找不着了。
直白的目光许久不离，殷婳忍不住抬头看他，切中灵魂地问，“这么好看？要一直看着？”
秦旭略显慌张地把视线移向床帐顶，双手紧紧攥着被子，闭唇不语，脸红成火晶柿子，却没有半分表情，犹如一块置在火焰上的冷冰块，周身散发着冷飕飕的寒气，实际上早已抵挡不住融化之势。
殷婳忽然抓住他的右手腕，微凉的指尖覆在脉上，秦旭侧过脸来，目光先在殷婳脸上游了一遍，接着停在右手上，似乎想到什么丢人的事，藏在发间的耳朵红得不可思议。
“现在感觉如何？”殷婳问他。
秦旭在她松手之际立即将右手藏到被子底下，翻身侧躺背对着殷婳，憋了半晌才红着脸说出一个字，“胀！”
此时此刻，他不仅热，还发胀，很难受，但是必须要忍住，不能在殷婳面前丢人。
殷婳不解其意，摇了摇头，听见外面的动静，便起身过去迎接。
平川先生挂着药箱踏进屋中，殷婳向他简单地行了礼，两人一道折进内室。
诊治期间，百木将阿昭带进隔间，殷婳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一碗茶，“秦旭今晚吃的药是你亲手熬的？”
阿昭双膝跪地，手攥着裙衫，“是的，前些日子百木大人按照平川先生开的方子买了药材，这些药包都放在幻翎姑娘房中保管，奴婢都是按照平川先生的吩咐取药熬煮的。”
幻翎抱着双臂站在殷婳右侧，闻言皱眉，“药是放在奴婢房中，但奴婢只是将其整理排放在格子里，从未动过，也没有理由给故意调换秦旭的药包。”
阿昭冤枉道，“奴婢都是按照先生吩咐办差的，绝无谋害小公子的念想。”
百木检查完药渣，走到殷婳左侧，说，“殿下，这些药不是我买的。”
殷婳吹吹茶杯里的细叶子，送到一半又将其搁在案几上，转头看着幻翎，“那日我让你处理民间大夫开的药，你是怎么处理的？”
幻翎一愣，开始细细回想，说，“奴婢那晚急着向殿下禀报消息，便把药扔给一个男侍，事后忘了...”
“糊涂东西！”殷婳拍案，“那药留不得，你还随意扔给旁人处理？如今混进了秦旭的药里，他小小年纪就要因你的过失危及性命，你说你该如何解释？”
幻翎面色一白，忙挪步到阿昭身侧，半跪而下，“奴婢思虑不周，请殿下责罚。”
殷婳没理她，转而看着阿昭，“你熬药不细心，药材出了错都没及时发觉，当初在鬼渊参加特训，舅舅没教你如何识别药材吗？”
阿昭咬着下唇，硬着头皮承受殷婳的雷霆之怒，她马虎惯了，而且使馆里就秦旭需要吃药，她以为幻翎屋中就只放了秦旭的药，所以每次都是拆了药包就把药材往罐子里倒，没发现自己拿错了药。
殷婳弄清了事情原委，公私分明道，“你二人办事不力，作为惩戒，你们今晚就不必睡了，去外面跪到天亮，好生反省一晚。”
幻翎向来敢作敢当，不做辩解，叉手领了命便站起身离开了。
阿昭吓得双唇发白，想着今晚外面下着大雪，天寒地冻的，跪一晚上怕是会冻死，赶紧磕地求饶，“奴婢以后再也不会犯错了，殿下饶了奴婢吧。”
殷婳深深蹙眉，凤眸里掠过一丝阴骘，“你就这么怕死？”
“奴婢...奴婢不是怕死，奴婢是怕将来不能好好为殿下办差。”阿昭绞紧十指，指节泛青。
殷婳单手枕着案几，侧着脸注视杯中晃动的涟漪，“百木，把人拖出去，罚跪两天两夜。”
“殿下，你不能这样对我！”阿昭脸上残余的血色褪得一干而净，眼见着百木就要过来拉她，连忙膝行到殷婳脚跟前，“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殿下从轻处罚。”
殷婳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揭开茶盖子，一下一下拨着茶水，眉目温和无害，似乎很是温婉善良。
她缓缓抬起眼帘，眉角吊梢着，手腕一动，茶水照着阿昭的脸泼过去，始料未及的动作让阿昭狠狠怔住了，她呆滞地抬起头，视线从白瓷茶杯上移，看着殷婳明显冷下来的脸，失声唤道，“殿下？”
“拖出去！”
殷婳将空茶杯扔在案几上，百木当即捂住阿昭的嘴，强行押着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