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荒唐的代价

正在喝茶的王熙凤，茶盏一晃，滚烫的茶水洒到了手上，平儿赶紧上前来查看伤口，好在只是有些发红，便去取了烫伤膏子，用过了火的银簪挑了些在她发红的手上匀开。
平儿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王熙凤一直在听吴新登家的讲述事情始末。
“人是昨儿半夜没的，今儿一早才发现。这代儒老爷是个勤奋的人，每天都起得很早，今日却不知怎的，叫了几遍都没见屋里有人回应，家下人进去看才发现人已经睡死过去了。二爷如今已往代儒老爷家去帮忙料理了，皆说代儒老爷自贾瑞和尤二姐的事情之后，身子骨就一直不大好，寿材什么都备下了，如今各色的东西都是齐备的，二爷叫我相公传话进来，说一切顺遂，叫二奶奶不要操心，二爷略耽误耽误，晚饭后才回来。”
王熙凤冷眼听着这些话，无奈一叹。枉她重生一回，也曾天真地以为这一世所见一切都会比从前美好，谁知安宁喜乐却还是要靠不断钻营。
贾瑞荒唐，不改前情，虽得贾琏及时出手，并未酿成恶果，王熙凤还为了弥补前世犯下的杀孽，特意让贾琏多多提携贾瑞，让贾瑞好歹混出了个人样来，也娶了妻、生了子。本以为贾瑞能痛改前非，好生过自己的日子，却没想到他还是改不了，又出了尤二姐的事情。
可怜贾代儒这条老命，终究是没熬过孙子的不肖。儿子和儿媳死了之后，贾代儒是怎样含辛茹苦、掏心掏肺地抚养贾瑞的？他又是个读书人，一辈子最在乎颜面声誉，贾瑞和尤二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丢丑丢的贾代儒心颤儿，这才又羞又气，一命呜呼的吧？
不过，好在他们家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贾瑞也有家有室，贾代儒也能去见死去的儿子媳妇了吧？
王熙凤想了一遍前世今生的挂碍，终究是付做一叹，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懒懒卧在美人榻上歇息了。
贾琏这里在贾代儒的府上，瞧着贾瑞倒是把贾代儒的丧事治理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各色东西都十分合礼数，连用的人，也都很是叫人放心，他便没有插手，不过是在贾瑞家待着罢了。别小看贾琏什么都不说地站在那里，基本上，贾琏肯来，就是给贾瑞天大的脸了。
现在贾琏身上可是有官职的，又是皇帝的近臣，还是荣国府嫡长子，将来爵位的继承人。他光是在这儿站着，贾瑞家上上下下干活的人都不敢不给面子，个个屏气敛神，认真地做着自己手上的活计，没有一个敢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的。
贾瑞忙着张罗，却也不忘待承贾琏。他请贾琏堂屋里上座，亲自捧上香茗茶点，神色间说不出的理亏。
可不是理亏吗？最近一段时间，贾琏因为尤二姐的事情恶心着贾瑞，明明现在荣国府忙得千头万绪，贾琏手上得用的人没有多少，偏偏还是把从前交给贾瑞做的事情，全部都撸到底了，宁愿自己累死，亲自经手，都不再给贾瑞机会。
天知道，贾瑞都要急死了！虽然府里素日跟着自己的人都劝他，说琏二爷这是跟你生气呢，现在这么忙，哪里有不用人的？只要你改了，以后不要再这么荒唐，琏二爷是一定会重新重用你的，不要担心云云。
但是贾瑞心里实在是太没有底了。这个贾琏，好像天生有不怒而威的本事。在贾家这些庶枝儿的兄弟子侄跟前，很少能露个笑脸。他自己又十分有本事，能当天子近臣，还有一身高强的武艺，就连料理庶务，那都是一个顶十个的料，谁也不敢在贾琏面前充大尾巴狼。谁知道这回他恼了自己，以后什么时候能饶？
都说什么府上忙，用人的地方多，贾瑞冷眼看着，贾琏平日里要当公差，隔三差五还要被皇上召见进宫，府里又有诸多琐事，再加上从前自己手里接管的，那些让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事情，这么多事儿全压在贾琏一个人的身上，却没见他有丝毫忙乱，还一桩桩一件件都料理得明明白白，哪个都不耽误，这不是要人比人，气死人吗？
也是打从这件事起，贾瑞才算真正佩服贾琏。亏后廊上这帮兄弟子侄们还有拎不清的，说什么贾琏忙死了，早晚要有求着他们帮忙的时候。贾瑞可看清了，哪里是贾琏忙不开啊，肯给这些人分摊一份活儿，那都是他在心中算好了的。
哪个人能做什么样的事，德行配担什么样的差，贾琏心里清清楚楚。给你干，那是他身为荣国府嫡长子拉拔家族，不给你干，那他妈的就是你不配！还等着贾琏求着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可以说，贾瑞这些年跟在贾琏身边没白混，起码比旁人看得通透。他站在贾琏身边，看贾琏拿起盖碗儿喝茶，他倒是局促地直搓手，不知道求情的话该怎么说出口。他不能再这样被贾琏晾在一边了，家里还有奶奶和妻室儿女要养，男人大丈夫，还是要做些什么养家糊口的呀。
贾瑞的样子早就落在贾琏的眼中，他心内发笑，问道：“瑞儿，你自己的过错，你可晓得了？”
不是贾琏非要抓住贾瑞这个小辫子不放，而是贾瑞生性如此，色字头上一把刀，若是不给他一个教训，只怕以后还回屡禁不止。说句实话，贾瑞从前胆小怕事，趋炎附势，有些贪财，心倒真的不算很坏，也的确是个能办事的。贾琏肯冷着他，训诫他，那就是对他的一种认可和信任了。
贾瑞不是傻的，听见贾琏这话，他激动地眼泪都流下来了：“二哥哥……贾瑞如何不知呢？我此番对不起爷爷的养育教导之恩，对不起妻子对我的爱重之情，更无颜面对我的孩子……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贾琏嗤笑一声：“瞧你这个熊样吧！我倒是听说，你的夫人是个极好的人，这回你荒唐之厮，她又是怎么对你的。贾瑞，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