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疯魔

假使时间倒退，宋矜歌定然是不会回到拥疏院，成为这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可惜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她不仅回来了，而且还被困住了。也不知道宋未央施展的是何术法，竟可以隔绝传音玉佩的讯息，且观院中静悄悄的，好似院中院外是两方天地。
宋矜歌皱着眉头，神识在储物袋里不停翻找，试图找到能破这术法的法器，嘴上又对宋未央解释道：“天端被我交给爹了，你若是想要便去问他。”
“我可不会再相信你的鬼话了，你若不把天端交出来，这六绝阵便是你的藏身之地。我说到做到，绝不是吓唬！”宋未央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不要试图做一些不必要的挣扎了，没有用的。”
“事已至此，我何苦再骗你？天端真的不在我身上，要不我让你搜身，你看如何？”
见她目光迟疑，宋矜歌急道：“宋家有反虚期修士坐镇，我若是身殒，难道你就可以全身而退吗？而且这登玄院的鹂鸟成天在天上飞，监视宋家众人，难不成你是隐身而来？我们何不各退一步，你给我一天时间，我必会拿回天端。”
“哼，伶牙利嘴，有心思担心我，不如多担心一下自己吧！我能感应到天端就在你身上，莫要以为它认你为主，你就能使用它力量，这么短的时间你根本不可能掌握得了！”
宋未央甫一听到鹂鸟监视之事，甚是震惊。
可就在这个时候，识海里的稽老突然开口，向她信誓旦旦地保证，若是被发现就离开宋家，海阔天空任君翱翔。是以她心中少了束缚，语气也变得强势起来，“待我得到天端，便是离开宋家又怎样！”
说完这话，她直接手捏法诀，一阵灵力凝聚而成的剑雨迎面袭向宋矜歌。
疯了疯了！
如此固执，一场搏斗在所难免了。宋矜歌心里生出火气来，先是调动丹田中的灵力，在周身结下一个灵力罩，同时神识从储物袋里摄出一枚天降红雨甩向对方。
“嘭！”
剑雨被灵力罩挡住，她听到天降红雨爆炸的声音，白雾弥漫，却并没有血如雨降的场景上演，顿时察觉不妙，没有托大，手中捏起一张压箱底的五品神行符，注入灵力贴在身上，身形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原先她所站的位置，地面轰然裂开，钻出一株丈许粗的深绿色藤蔓。
五品神行符，可一瞬千里，宋矜歌手上只有一张，所以她在赌这结界无法拦住。
可惜，她却是来到院落的另一头，而神行符此时已经寸寸崩裂，自燃起来化作了灰烬。
神行符可逃过元婴的追击，眼下被不知名的术法挡下，这等本事，必定不是宋未央可以使出来的。
身后传来破空声，宋矜歌眸孔紧缩，没有回头，迅速调转灵力灌至双腿，狂奔逃开。
“不过是垂死挣扎！”宋未央冷笑，控制着藤蔓一分为四，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封锁追赶。
藤蔓的速度奇快，宋矜歌若是成功筑基便能御空而行从上方突围，可惜时也命也，这厉害非常的藤蔓令人防不慎防，眨眼间一根藤蔓追上她的步伐，轻而易举穿破灵力罩，缠住她的腰身，拽着她朝院墙狠狠撞去。
又是撞墙！
宋矜歌咬牙切齿，好在她也是站在筑基门槛前，宋未央只高她一个境界，但论积累是不如她的。且不说宋未央筑基成功不过一月之余，受宋家重视的时间远比不了她，就如天降红雨为一次性的玄阶中品法器，乃是一位擅器道的长辈所赠她，并非伐昆院能发放的修炼资源。
思绪翻涌，宋矜歌取出这位长辈所赠的玄阶匕首扎进藤蔓中，使劲划开藤蔓内里，露出嫩白的茎干。
眼见初有成效，余光可见一团火球击中了她，幸而手腕上戴的玄阶法器镯子被触发结起一道屏障，挡住攻击。
然而仅是这一息工夫，藤蔓的伤口处分泌出半透明的粘液，迅速愈合。宋矜歌挣脱不得，且越是挣扎它就缠得越紧，眼见着就要重复撞墙之痛，她便不管不顾起来，把剩下的九枚天降红雨甩向四周围。
惊天巨响回彻在这片天地间，翻腾的白雾也难挡杀机的锋芒毕露。
宋矜歌的身体重重砸在墙上，密密麻麻的痛意滞了半息才爆发，落地的一刻她感受到了杀意翻涌，腰间的藤蔓已经松开了。
尘土飞扬，满地是坑。
宋矜歌忍着阵痛迅速起身，服下几枚回春丹，抬头环视四周，只见藤蔓断成了几截，而宋未央站在不远处，虽然脸色苍白，却并无大碍。
玄阶中品的法器都不能损其分毫，接下来怕是形势一边倒。
毕竟她的毫不留情，宋未央没道理会大方地选择原谅，而且一开始就打算让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这台词虽老土，却刺人神经，这结界不撤，她法器有限，迟早玩完。
宋矜歌张了张口，喉咙上涌的腥味有了发泄的地方，呕处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红了衣襟，整个人显得狼狈至极。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宋未央会说感应到天端就在她的身上，明明天端已经交给了先祖。
‘虽然裂了，但我察觉出来，它裂开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宋简白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宋矜歌恍然大悟之下不禁气得发抖，此刻在心底咆哮，宁愿不要这先天灵物！
“嗒——”
微弱近无的声响传来，宋矜歌定睛一看，是宋未央指尖滴淌的鲜血犹如一串珠子洒落地面。
“宋矜歌，本来我是不想置你于死地的，因为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你死了我也会有麻烦。我已经想好了，只要你能乖乖让我交出天端，再被我抹去记忆，今晚就能这么平静地过去。”
“可是你说它认我为主了。”宋未央说不会再相信自己的鬼话，她自然是也不会相信宋未央的虚言，“恐怕不止抹去记忆那么简单吧？”
宋未央突兀地放声大笑起来，语调轻快，夸赞道：“是啊，我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当然没有那么简单，谁叫你千不该万不该，偏偏让天端认了你为主！”
“所以你要怎样？”
“天端已经逐渐与你融为一体，自然是要将你们剥离。”
宋矜歌恍然大悟，有书记载，先天灵物这等超天阶的宝贝，曾在风爻域中出现过三次，其所认之主有二人的背景极深，无人敢动。剩下一人为散修，被毁丹田，断绝经脉，成了彻彻底底的废人后，先天灵物才与他剥离。
她若成为了废人，即便被抹去今晚的记忆，也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她必须死。
“我若说我根本不知道天端会认我为主，怕是你也不会相信我。”宋矜歌慢慢镇静下来，既然打不过，她就不信自己还说不过，“想必你应该知道天端是道衍时期降生的先天灵物，那你知道天端的作用是什么？”
宋未央闻言眸色如旧，不见波澜，却轻声叹息道：“多说无益，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但这是我第一次杀人，从未有过的事情，就当拿你来祭我的仙途，从此平坦开阔。”
“等等！”
宋矜歌见她起手结印，地面显露出数道光亮，便知笼罩住院落的结界不是术法而是阵法，猜她是在准备行剥离之事，说话不再半遮半掩，“天端可令其主神魂永存，即使陨落了，也能再捏一具肉身！”
宋未央眸中终于生出波澜，停下结印的手势，半信半疑道：“当真如此？你可有何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