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左右为难

雨霁天晴，万里清空一碧如洗，皇宫墙头的琉璃瓦片上残留着未干涸的雨水，阳光照耀，琉璃瓦光辉熠熠。
荒僻的宫道上，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小跑着，神色慌张，似乎是有急事，连脚下都未留神，一不小心踩在松动的石板上，整个人重重摔倒在湿润的路面，沾了满身泥污。
生怕耽误，小太监迅速从地上爬起，也顾不得身上的水痕，继续往前跑，一直到了俪鸯宫附近才放慢脚步，故作淡定。
小太监走到俪鸯宫后门处，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才敢轻声叩门，刚拍打两下，门轰然打开，小太监被人急匆匆的拉了进去。
这俪鸯宫正是三皇子的母妃锦贵妃的居所，整座宫殿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甚至比皇后的凤祥宫还气派，当初皇帝李诚可是力排众议建了这座宫殿，只为博取美人一笑，有了锦贵妃的皇帝就像初次恋爱的毛头小子般，他对贵妃的宠爱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锦贵妃爱生醋意，喜欢独宠，皇帝便为她驱散后宫，许多嫔妃被硬套上外出祈福的名号，远去尼姑庵，终身不得回京都。
小太监跟随锦贵妃的掌事宫女汀芳穿过几条画廊，走过假山小桥，又七拐八绕几圈后才到达贵妃的寝殿，小太监一路上屏气凝神，他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若是无人领着，难免还是会迷路，可见俪鸯宫占地面积之广。
走进寝殿，铺面而来是花朵的馨香，整个寝殿摆放着许多精致的花瓶，各种样式皆有，贵妃不爱燃香，只喜欢鲜花的味道，每天都有人采集好芳香新鲜的花送往俪鸯宫。
“娘娘，奴婢已经将人带到。”汀芳跪在地上对黄花梨木美人榻上的柔媚妇人说道。
“嗯。”锦贵妃轻哼一声，慵懒地睁开双眼。
古往今来大多独占盛宠，迷惑皇上的妃嫔都会被冠上祸国的头衔，世人称之为妖妃，骂一句狐媚，锦贵妃却是个例外，众人忌惮贵妃的威严是一方面，其实更多是因为贵妃那张脸，实在太过端庄秀雅，跟媚态不沾一丝边，单看这张脸，只会觉得这是位矜重贤淑的妃子。
锦贵妃虽已经是两位孩子的母亲，但平日注重保养，容颜姣好如初，**娇嫩雪白，时常令皇上爱不释手，樱桃朱唇浅淡勾起，眉黛青山，双瞳剪水，真是我见犹怜。
“早朝还未结束吗？”贵妃用手托着头，侧靠着蜀锦银丝鸳鸯帛枕问话道。
“回娘娘话，还未结束，对于立太子之事，大臣们争执不休，眼下还未有结果。”跪着的小太监名唤小全子，他的师傅是贵妃娘娘的同乡，小全子经常替师傅给锦贵妃传达消息。
锦贵妃轻柔地摆了摆手，立马有侍女会意，捧起盛放在水晶玉盘里的葡萄跪在锦贵妃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锦贵妃拈起一颗紫皮葡萄并未吃，“那皇上是什么意思？”锦贵妃从帛枕上起身，朝云近香髻上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晃动的清脆动听。
小全子语塞，他看出锦贵妃的期望，可就怕自己说出的话让娘娘失望。
锦贵妃秀眉蹙起，将手里的葡萄砸了过去，女子使得狠劲儿，葡萄在小全子鼻梁骨上破开，甜腻的汁水顺着鼻梁骨往下流淌。
“娘娘息怒。”小全子战栗着将头猛磕在冰凉的地面。
“皇上他，并未明确说明立哪位皇子为太子。”小全子鼓起勇气说出口后，身体抖得更哆嗦。
锦贵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怒气中夹杂着失望，眼里尽是寒意。
整个寝殿的氛围开始紧张，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丁半点儿的声音，侍女们跪倒一地。
锦贵妃吸了一口殿内的花香，心情平定了些，“退下吧，有什么新的消息立马报上来。”
“是。”小全子这才敢出声，叩拜之后赶忙起身离开。
朝堂之上，诸位大臣已经说得口干舌燥。
李诚在龙椅上如坐针毡，不少大臣跟随洛相意见都提议要立皇后的儿子玉王殿下为太子，立嫡立长这一直都是历代皇室所遵循的规矩，况且玉王殿下的舅舅更是当朝宰相，舅母又手握兵权。
可李诚为难，因为原本他信誓旦旦的许诺锦贵妃要立她的儿子三皇子宸王殿下为太子，可如今这个诺言怕是难以轻易实现。
尧川国向来重文轻武，武官地位低下，远不及文官权重，长此以往，国内大多数男子皆是书生做派，崇尚儒雅，恐怕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大有人在，这也是为何尧川国身为四大首国之一，却饱受战乱侵扰的重要原因，若不是有尚家军在，这个国家早在多年前都将不复存在。
李诚还要仰仗尚阳帮他守住国土，单凭这一点，他就不敢立宸王为太子。
因知晓尧川国人敬重儒雅风气，李诚故意派玉王领兵到边疆杀敌，前年玉王从边疆回来，皮肤黝黑，满身都是杀气，算是在京都世家公子里失了声望，若不是洛相与尚阳将军站队到玉王一派，恐怕如今的太子之位早已是宸王的囊中之物。
李诚苦笑的看着面前互相争执而忽视自己的朝廷重臣们，求助似的看向洛祁斌：“洛相，洛相。”皇上小声喊着站在百官最前面，始终保持沉默的宰相。
洛祁斌半低着头，盯着手中的笏板，听见皇上喊他才抬眸看上一眼。
“洛相，你过来。”李诚用奏折挡住自己一半的脸，冲着洛祁斌招招手。
洛祁斌活动了下肩膀，转身对着太和殿里巨大的蟠龙金柱，直接忽略皇帝的呼唤，权当没有听见一般。
李诚悻悻的叹了口气，“王登，附耳过来。”
侍奉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急忙恭敬地侧身过去，李诚趴在王登耳侧说了几句话，然后大太监点点头，走下台阶直奔李仲旻方向。
“宸王殿下，皇上喊您。”王登小声说道，尽量不吸引任何朝臣们的目光。
李仲旻身如玉树般站着，宛如笔直的翠竹般高洁圣雅，男子眼眸乌黑深邃，眸里闪着清冷的光芒。
“本王不去。”李仲旻开口拒绝，没有一点回旋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