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重见故人

丽娘凄然一笑，“墨九关，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太子爷在甚么地方？先告诉我明珠在哪里我就告诉你们。”
“交换？”墨九关似笑非笑地偏偏头，此生能与自己做交易的女孩正在游神。
丽娘哀伤地点点头，不能让明珠就那样死得悄无声息，甚至连一副棺材都没有。朱三太子？自己并不是反清复明的狂热众徒，她只是想要找回那个可怜的妹妹，让她别身后成了孤魂野鬼，还如在世时那般孤苦。拿朱三太子去换明珠，她也是愿意的。
“一会你就可以亲自去问她。”墨九关眯起了眼，不带任何情绪地说出这句话，似是不知自己的话语之下便会泯灭一条生命。
“如若不想死，便老实告诉我们，朱三在哪？”清武站至丽娘身边，力图继续施压。
苌楚有些发冷，她突然觉得自己何其天真，与这样的人也敢做交易。天真的她自以为穿越所知的那些讯息，能让她掌握先机，在谈判中获得主动权。
可是现在丽娘的处境让她明白，强势如他，自己如同鱼在案板，哪有谈判的权利，她们父女两条性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瘫在地上的丽娘脸色灰败如雪，对清武的话问若未闻。生无可恋的慢慢抬起头，看向离自己仅四五尺远的女孩，目露凶光，“你阿爹身为前明军队之后，居然出卖我们大明公主换取你的前程！凭甚么她枯骨无存，你却享尽荣华。”
说话间丽娘已拔下头上一只钗子，奋力起身往苌楚身上扑过去。
一直出神的苌楚愣愣地看着丽娘扑来，竟不知躲避，只是那丽娘身势未到面前，便如同一团棉絮被清武踢飞出去。
飞出去的方向正对墨九关，只见他单手轻松拦住，一手捏住丽娘的脖子，“咔”只听一声响，丽娘便垂下了头，瞬间了无生息。
墨九关慢慢丢开丽娘，清武迅速地向前提起尸首离开院落，一边担忧地回望了眼被吓红脸的苌楚，直觉自己惹了祸事。
感到不妙的不止他一人，墨九关站起身来，走到苌楚身边，勾起她的下巴，“唬住了？”未见任何反抗，女孩整个身子沉沉地靠上来，满脸滚烫。
又发烧了。
被强行拖到关口镇的老中医百感交集，三年前她发烧了，他来治。三年后她发烧了，又是他来治。
不同的是，此次她身边的人似乎不好相与。
那坐在黑暗之中的男子形如鬼魅，煞气冲天。若是治不好这丫头，那人怕是饶不过自己的这条老命。
老中医深深叹口气，提笔开始写药方，一边吩咐那人，“丫头前几日可是已病过一场？病愈刚好，又是怎么折腾的。看着像是忧思多虑所致，莫要让她操心才是。”
那人并不应自己的话，老中医只得将药方和一些药丸留在桌上，“先给她服上一丸，退烧后便可安心。”
老中医出得门，便有门口守立的清松上前扶住，“老大夫，您还得在这里住两日才是。”这不是商议，只是告知。
老中医早已预料，无奈地点点头，“走罢，带我去歇着罢，刚刚差点就把我这把老骨头给颠没了。”
“准备热水来。”那人在屋里吩咐道。
“是，已经备好，马上就来！”清松挥挥手，让人去取水。
老中医停了下来，惊喜地回看了眼问，“可是要给那位小姐洗浴用？”
清松低下头，扶着老中医往外走，“前几日小姐用过一次热水，翌日便退了烧。这次想来也是要再用一用这个法子。”
老中医想了想，倒不反对，“药效总是要身子吸纳了才好用，这个法子倒是快些。只是得让人守着才是，若是她晕在水里可就要出大事哩！”只是看这院中并无女侍，该是哪位去守那位未婚女孩才是。
老中医张了张嘴，又紧紧地闭上，有些话不问为好。清松也不应声，只是更快地将老中医扶出了主院。
主院一夜灯未灭。
苌楚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一时又惊有喜，让她惊的是，自己又是不着片缕地躺在被褥之中；让她喜的是，第一眼看到的人居然是关口镇的吴大婶。
“吴孃孃，你啷个来了呢？”苌楚不敢出被窝，露出一颗小脑袋笑眯眯地仰望着桌边忙碌的人。
吴大婶听得话连忙转身来看，“哎呦，总算是醒了。你个小妹崽硬是黑死人咯！”她几步便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苌楚的额头，“不烧了，不烧了！”又体贴地问，“脑壳还痛不痛？晕不晕？”
苌楚轻摇头，乖顺地应着“不痛了。看样子是好了的。”
“那就起来喝点粥，吃了东西就好得快！”吴大婶从床边的几凳上取来一套干爽的里衣递过来。
上下两小件一看便是被洗过的，干爽又清洁，苌楚的脸飞红起来。见她如此羞涩，吴大婶乐得直笑，“都嫁人了，还这般害羞！”
嫁人？苌楚呆住，直直地看向吴大婶，茫然的样子似是十万个不解。
吴大婶给苌楚捋了捋秀发，又指了指苌楚的脖子，“自己瞧瞧这些印子。还有甚么不好认的。只是孃孃记得你也不过十三，你阿爹怎么就让嫁了呢？”
还有半句话吴大婶没说出口，还是嫁给贵人做妾，所以才不能告知乡里，堂而皇之回到旧家。尽管她也看得出，这主家极富贵，主家的侍卫对苌楚也颇为尊重，说明苌楚在这家里极有分量。但是做人妾终是委屈了，苌楚到底是不愿他人知晓的。
摸着脖子的苌楚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心思，脖子上的印子？
墨九关，这个无耻的小人！
他怎么敢这么做？苌楚怒火冲天却无法袒露，低着头抢过吴大婶手中的衣物，在被窝里穿戴起来。
又惹得吴大婶一顿笑话，好半天才穿得齐整。
“过来吃孃孃做的香肠，你最爱吃我做的。”吴大婶拉着苌楚去桌边坐下，桌面上摆着一碟冒着热气的香肠，一碟清炒的青菜，一碟泡椒咸菜，一碗滚烫的白粥。碗碟中飘起的香气让苌楚食指大动。
顾不上其它，苌楚坐下便慢慢吃起来。
吴大婶笑眯眯地一旁看着，“年前你老汉托人让我帮做的那些香肠收到的哈？吃完莫得？比往年都做得多好多。”
苌楚又愣住了，年前阿爹并没有托人回来请吴大婶做香肠。但是墨家送来的那批香肠却是和吴大婶的手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