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薛琳，林立衡现在唯一的梦想，是要有一个儿子。据我们调查，他已经和另一个女人生了一个女儿，他把那女人和孩子送在外市秘密隐居。这个女人是他的一个烫手山芋，不理她，她说要把这个秘密公诸于世；理她的话，他又不甘心。据我们推测，他现在最想让你给他生个儿子！因为当初他曾这么要求过我，我的性格让我不可能答应他。一怒之下，他离开了我，这也是我求之不得的。但我的青春是被他毁掉的，这个阴影总是围绕着我，让我无法正常生活。我不敢谈朋友，有男孩追我，可我无法接受。我是个非常傲气的女孩，可我现在痛苦得很，我立志要把林立衡搬倒！”舒娅很愤怒地说，那茶杯在她放下的时候，发出了“嗒”的一声闷想。
“薛琳，今晚可以说我是冒着生命危险把你找来的。你可能沉浸在与高亮的分别之痛中，所以你没在乎那支蝴蝶花。因为那花的腹部有一行很小的字，安排你直接来我这里，而你却把花又放了，我才跟踪你。我把车停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等人静了才敢去你那。想起来我的心好慌乱。”舒娅又端起茶杯，可里面已经没有茶了。薛琳起身给她续开水，薛琳自己也续了点，然后她去了趟卫生间。舒娅也去了趟卫生间，然后去房间拿来了一些咸饼干，又去拎了瓶开水。她俩重新坐下，毫无顾忌地边吃咸饼边喝开水。夜已经深了，他们感觉到饿了。
“薛琳，你心中有多大的梦想都可以，但没有钱不行。我觉得很奇怪，我从那一夜开始，我就想到要从林立衡那儿索取钱财。一个女人，靠别人生活是不会长久的，林立衡他们这些当官的看重我们的只是青春有活力，当他有一天腻味我们了，我们就如他们身上的一件衣服，被甩在一边不再穿了。我让他给我建造了一栋三层楼的别墅式的画舫，我聘请教师，每年招收一批报美院的学生，办培训班，可以赚很多的钱。我也以很多的借口，向林立衡要钱，他们这些人在宠你的时候，最舍得的就是钱。”舒娅吃饱了吧？她打了一个饱嗝。
“说实话，当我被林立衡冷落了，得知他又宠你的时候，我非常嫉妒你，甚至恨你！但我很快想通了：你也和我一样是个受害者。”舒娅诚恳地看了一眼薛琳。
“舒娅姐，你比我有性格、有能力。我心中整天想的是高亮，别的我根本没有想到。你说的对，女人应该有自己独立的生活，不要做他们的奴隶。可我不像你，我是新闻专业毕业的，最多只能上班，没有别的特长。我这个人从小就让人省心，对于钱只要够花就行了，我也没想到要那么多的钱，今晚有你一番话，我会重视这个问题的。”薛琳似乎很不好意思地对着舒娅笑了笑。
“薛琳，差不多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舒娅很严肃地说。她站起来，去房间拿了两件大衣，她自己披一件，给一件让薛琳披上；又拿了两顶帽子，她俩各带一顶；又各自戴一副墨镜。“要学会保护自己。我这个住处是租的。我已经换了几次住房。晚上我一般都不出去的。”
舒娅把后车门打开，让薛琳坐在后座上，她开车。
黑色的轿车如黑色的幽灵一样，从小巷子里缓缓驶出，然后融入市区的车流里。城市的灯光在冬夜里似乎因为寒冷而变得非常疲倦，无精打采地照着夜行的人们。歌舞厅的音乐声在冷而寂寞的夜空中飘飞，多少给人以一丝动感的抚慰。白天关门闭户的美容美发厅，此时灯火因为磨沙玻璃门的遮掩而显得有些暖昧。
车子驶过市区，拐入一条林荫小道，在一处平房前面停下来。舒娅把后门打开，让薛琳下了车。她在前面走着，到平房的门前站住，轻轻地敲门，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把她俩让进去。那人很快地把门栓上，把她俩引到里面的房间。灯开着。她俩把墨镜去掉，薛琳吓了一跳，开门的男人竟然是郑楠！郑楠也眼睛一亮，随即他转过神来，叫她俩坐到两张看上去很冷的凳子上去。“舒娅姐，还有薛琳，真的想不到是你们来了！”郑楠很快地给她俩泡好了茶。
这里是牛岭市的贫穷区，穿过了一处公园，前面是一条河，从房子到河边的一片开阔地带，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这里的平房一排排的，每一间都被木板折成三间小房子，干净而雅致。在这里居住的大多是来牛岭市打工的人们，漂泊的心靠近着，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见面时都很客气地打着招呼。
在郑楠房子里面挂着的是他的姐姐梁静的画像。其实梁静不是他的亲姐姐。说来话长，在此简单地介绍一下吧：郑楠原来是一个孤儿，因为他的父母亲在一次山洪暴发中双双丧生，十二岁的他任凭怎么呼唤，都唤不回他的双亲。他成了孤儿，被政府安排在县福利院生活。在献爱心结对帮扶活动中，他成了梁静家的常客。其实梁静只比他大两岁，他们俩姐弟相称，亲同一家人。梁静的父亲是县城里原纺织厂的工人，纺织厂倒闭时父母双双下岗，在县城里租了间门面房开了个小吃部，辛辛苦苦地生活着。他们以辛劳把梁静培养到职业技术学院毕业，被学校推荐到牛岭市的一家电子厂上班。郑楠也很争气，没有辜负政府的期望和梁静一家人的关怀，考上了北方的一所警校，毕业后看到马龙他们招聘高级保安的广告，也考虑到照顾梁静的父母亲，就回牛岭市，在马龙的海马娱乐城上班。
郑楠一直生活在梁静家里。这个诚实文静的小伙子很得梁静父母亲的喜欢；同样文静贤淑的梁静也爱上了郑楠。他们准备把房子买了以后举行婚礼，没想到不幸却降临到他们身上。
郑楠目睹了太多马龙他们制造的惨案，他想退出。也不知道两面三刀的三平子是怎么跟马龙说的，马龙肯定很紧张，于是策划了一场车祸，把郑楠的女朋友梁静撞死了！他们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意在告诉郑楠想退出他们的组织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我对不起你！郑楠！我不是人！我要遭报应的！”三平子在一次酒醉以后，痛苦地对郑楠说的。“你说什么？梁静死在马龙的手里？你告诉我，是谁开的车？他怎么会认识梁静的？你说呀？”郑楠揪住三平子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叫着，“噢，是你带他们开车撞的，对吧？因为只有你认识梁静！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废了你！”郑楠一改平日的文静，一拳就把三平子门牙打落两颗，鲜血淋漓。三平子没有还手，他跪下了，叫郑楠把他打死！
郑楠的拳头攥得“咯吧”响，一拳就把桌子打了个洞。他强忍住悲痛，留下三平子，走了。他知道江湖上不成文的规矩：谁要是破坏规则，谁就将付出惨痛的代价！三平子也是被逼无奈的！
郑楠跑到梁静的坟前跪着：“我太没用了，是我害了你啊！我没有保护好你！我要为你报仇！否则我死也不会瞑目呀！”他泣不成声。夜色沉重，幕地里乌鸦“呱”、“呱”地叫着飞走了。天下起了小雨，郑楠的泪水和着雨水，向苍天倾泄着他的愤怒和愧疚。他的衣服渐渐地湿了，他的心像火烧般的难受，一点儿不感到寒冷。
不知什么时候，有一把雨伞把郑楠遮住了小雨。他回头，闻到了女人的气息。“别说话，赶快走！”那女人小声地说。郑楠敏感地跟着女人走了。
郑楠坐在女人的车子里。他感到冷了，瑟瑟宿宿地抖动。
他们到了女人的住处。他感到全身无力，疲惫地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郑楠认出了女人是舒娅，他有了一种如归的感觉。在马龙的圈子里，舒娅最能够理解他，使他在这个冰冷的社会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只是职业的敏感使他们交往很秘密。舒娅给马龙他们的感觉，就是一心经营她的画舫，一点儿也不会涉入他们的圈子。舒娅那晚给郑楠熬了生姜水，给他喝下去驱寒。又用热毛巾给他捂着额头，抱来被子给他盖着，把郑楠晤出了一身热汗，他才恢复了正常。
“小伙子，你今晚好危险！就是马龙他们不动你，你也有可能由于内热外寒而被折磨致死的。”舒娅又给郑楠泡了杯热茶，怜爱地笑着说。她知道了郑楠的身世；郑楠也愿意把内心的苦闷告诉她，他俩亲如姐弟。
“郑楠，我已经把情况简单地跟薛琳说了，让我们联手来做这件事。我这里有三张手机卡，用于我们之间的联系，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要通话，而以信息交流。最担心的就是薛琳，你不要害怕，有人在暗中保护你。你现在要利用你独特的条件向林立衡索取钱财，有更多的事需要我们去做，我们需要钱。”舒娅把三张手机卡其中的两张给了郑楠和薛琳。
“那林立衡真叫我给他生个儿子怎么办？”薛琳有点恐惧地说。
“生就生吧！正好我们需要更充足的证据。”舒娅似乎说得很轻松，“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