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林立衡忿怒地离开了马蕾。他也没有心情去薛林那儿了，走出了马蕾所在的住宅区，他拦了一辆的士，去了市里的一家酒店。他一个人开了一间包厢，点了一个火锅，要了四小瓶二锅头，自斟自饮起来。
酒有时也是好东西，二锅头的火辣猛烈，正应了林立衡的心情，他平时不太爱喝酒，即使喝的话，也是好酒，但今晚他第一次喝了二锅头。好家伙，这酒真的够厉害，一口酒下去，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一路火辣辣的。他感到过瘾！刺激！酒瓶口儿对着嘴，“咕咚”一口，底儿朝上的酒瓶里泛上来一小串气泡。
两小瓶二锅头下肚，林立衡的寒气全没了，满肚子火烧火燎的，头也剧烈地疼痛，但他又拧开了第三小瓶。要用酒把自己麻醉，还真的有点难。
林立衡感到很累，他想睡觉，想好好地休息一会儿。白天工作千头万绪，晚上又得不到休息，谁能受得了啊！他想起了薛琳：“去她那儿好好睡一觉。”他心里这么想着，薛琳对他很有诱惑力，他站了起来，手扶着墙！准备走出包厢，没想到身子失去了平衡，“嘣咚”一声，跌在地板上。“薛琳，薛琳！”他喘着气儿喊着，外面服务小姐听到了，以为他需要什么东西，轻轻地推门进去，她看到了他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是那么难！她进去扶他起来，他却太沉了，她怎么也扶不起来。“薛琳，水，我要喝水！”他感到嘴很干。喉咙里好像在冒烟，要着火了。小姐忙去叫来一位姐妹，两个人把林立衡扶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她们已是气喘吁吁了。小姐们一个在倒茶，另一个却在他衣服口袋里搜东西。“你不想在这儿干啦！”那倒茶的小姐提醒她。
“你们在干什么！”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那掏东西的小姐连忙把刚掏出来的一沓钱往回装进了林立衡的口袋里。她的脸吓紫了，急忙往包厢外逃；倒茶的小姐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样子。“你们去吧！”那位高大男人呵斥着。他把林立衡搀扶上了酒店门口的车子里，然后他到巴台把单子买了。
来的男人是林立衡的专职司机呼小海。他晚上在家和网友聊天，聊得心热了，怎么也不困，又感到饿了，他就开车来了这家酒店。这里离他家不远，是个不大的酒店，只有五个包厢。他和林立衡来过这里，只是林立衡今晚戴了假发，酒店老板没有认出他。但呼小海认识，作为林立衡的专职司机，他知道太多的秘密。他没有想到经过包厢时看到门开着一道缝，里面小姐的争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没经思考就把门推开了，吓住了两位小姐，却意外地发现了林立衡。
呼小海开车把林立衡往家送。他太了解林立衡了：“他一定是遇到了烦心事，这是他的习惯。难道是马蕾出了什么事？工作雷厉风行的他，却是常为情伤，‘冲冠一怒为红颜’。”呼小海想到这里，他笑了。他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烦恼，爱人在市政府旁开了一家文印室，忙得很，女儿刚上初中，听话、可爱、成绩又好，是他们的宝贝！在情感上，他和老婆是自谈的，同一院里长大的，称得上青梅竹马，一点儿也没有感情上的挫折。他有时跟老婆文馨开玩笑，说离婚，然后各自去找另一半儿，否则这一生太顺利了，没意思。日子平淡得就像喝的白开水，没味！文馨这时就笑他“你倒神经！”“没功夫跟你啰嗦，我还要洗衣服。”是的，白天文馨忙得吃都不得上嘴，晚上回家还要做家务，他真的好心疼她。有时中午有空时，他就买盒饭送给她，再替她打会儿字。认识他的人很多，都称赞他是模范丈夫，他和文馨两个就笑。
吴文馨晚上做家务时，呼小海就看看书，陪女儿谈谈心，喂喂鱼，然后上网和网友聊聊天，日子就是这么过的。他偶尔晚上一个人出去喝点酒，喝得晕呼呼的，回家好睡觉。这家酒店不大，但价格便宜，菜也比较实惠，尤其这儿的鱼烧得有特色。呼小海一般烧盘鱼，再要一碟花生米，或者炒一盘菜，要两小瓶二锅头，慢慢地喝。他和老板混熟了，人家没计较过他点很少的菜，也或许就是这种不经意的热情，给老板带来了很好的效益。虽说包厢不多，但大厅的位子多，是小桌子，铺上温馨的桌布，精致的小靠椅，那永远是香味浓郁的茶，让客人有一种归家的感觉。那种同样温馨的音乐，和那柔和的灯光，弥漫着餐厅，使人惬意和舒适。服务员小姐那种微笑更是迷人。
呼小海缓缓地开着车，林立衡开始还在喊着“薛琳”的名字，渐渐地从后座那儿传来了他的呼噜声，他睡得真香。
“人生其实瞑瞑之中就存在着一种缘。”呼小海这么想着。想当初他出租车开得好好的，老婆在一家超市里当收银员，日子过得也开心。那晚天下着雨，好像是秋天，很冷。呼小海的车经过宝山路时，一位打伞的旅客招手上了车。他没坐前面，而坐在后面。由于雨夜路滑，在一个路口，车子被迎面来的摩托车侧面撞上了，摩托车倒了，人也从车上被甩下来，腿却被压在车子下面。明明是摩托车依仗夜晚人少占道行驶，要负全责的，呼小海可以驾车走人，可呼小海没有，他下车把摩托车扶起来，把那戴着安全帽的小伙子拉起来，问他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医院。小伙子试着看能不能走，结果一切正常，摩托车靠右边的挡风壳碎了，没等他开口，呼小海掏出一千元钱给他，小伙子没要，骑着摩托车走了。呼小海坐回驾驶室，车后的旅客问他小伙子为什么没收钱，呼小海说他闻到了那小伙满身酒气。
呼小海把那位旅客送到了一座院子里，那位旅客问他叫什么名字，并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呼小海也没感到有什么意外，就都说了，没想到一段时间过后的一天上午，他接到了电话，通知他去市政府上班。他不相信这是真的，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了，结果是真的，原来那晚他送的旅客是林立衡，这是选拔他给林立衡当专职司机。“真是天上掉陷饼了！”呼小海激动地跟老婆吴文馨说。“是你的品格感动了林立衡！”吴文馨点着他的鼻子说。
于是，吴文馨就辞了超市的收银员工作，而在市政府旁开了一家文印室，忙是忙了点，但收入可观，这当然是林立衡帮的忙。
“说句良心话，林副市长的工作做得好，不仅市政府认可，而且市民也认可。这里用句行话说，叫做‘懂为官之道’。”呼小海一般没在公开场合评价过林立衡，而是与老婆谈心时偶尔说上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林立衡那晚上是去舒娅那儿坐上呼小海出租车子的。他确实被呼小海的品格感动了，所以在原司机另有安排时，他点名要了呼小海。这不叫“缘”吗？呼小海这人确实稳得很，不仅车技高，而且嘴稳，这是私人专职司机的高素质的表现。
呼小海发现后面跟着一辆车，他突然意识到危险的时候，他吓得头皮一炸，脊背淌虚汗。“要保护好林立衡！”他在心里警示自己，赶紧把车开到市府广场。后面的车子突然从呼小海后面猛超过来，在和他的车并行的时候，那辆车的玻璃门开了，一个戴着墨镜的人手持一根铁棍，迅速地砸向呼小海的车门，玻璃被震裂了，车门被砸出一个凹痕。呼小海吓坏了，他根本没想到去看那辆狂奔而去的小车的车牌号。
“一定是马龙的人干的！”呼小海把车停下来，他依然听到林立衡在打鼾。他掏出手纸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然后他上车坐着，把眼睛闭着，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市府广场已没有行人了，寒风吹着，冷冷的灯光疲惫地照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儿此刻已没有了生机。呼小海从放在车前玻璃旁边的“三五”牌香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点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又狠劲地把烟吐出，由于吸得太猛，呛着了嗓子，他嗑嗽了。呼小海没有烟瘾，只在等人时着急了，偶尔抽一支。
呼小海猜不到林立衡和马蕾或者马龙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确定的是林立衡得罪了他们。“林立衡受伤的是心灵，不然他今晚不会喝这么多的酒。”呼小海在心里说。他惊魂已定，发动了车子，缓缓启动，向林立衡的家驶去。
呼小海的判断没错，马蕾隐去了自己的移情别恋，而仅仅向她哥哥马龙说林立衡打她。马龙很喜欢妹妹的，当初拿妹妹做诱饵他出于自私，但他很内疚，他总觉得对不起妹妹。林立衡喜欢薛琳的时候他反对过，但迫于林立衡的权力，考虑到他们更深入的往来，他就不仅忍了，还给予帮忙。如今妹妹说林立衡打她，他有多心疼？他于是吩咐手下人给林立衡一点教训。呼小海刚把林立衡从酒店扶进车了，开车走的时候，马龙的人到了，他们只好跟踪呼小海，等跟到僻静的地方时上去，因为有录像监控，他们不敢下手。呼小海的车子受了伤，是他们想出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