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阵法生效，她却未能如愿以偿。
“所以你出现在了这儿？”
徐乐晞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鸦木环上有跳出轮回的阵法，但需要能操持阵法的人，更重要的是需要纯净生灵与至阳生灵的献祭。我本以为童男童女便可以，现在我才明白，至阳生灵汇聚天地之生气，普天之下只有天子称得上。”
“是你动的手？”谈僖伶语含怒意道。
“你先等我说完。我的本意是给皇帝种摄神蛊，然后再慢慢分得他一丝魂魄。虞盈自作主张，直接给他种了食人蛊，取了他的性命。好在，先帝曾留给他一枚大国丈赠予的玉牌，在你这儿吧？”徐乐晞垂眸看向谈僖伶的腰侧。
虞盈是容妃的名字。谈僖伶怎么都想不到，上午才见过的容妃竟是真正的弑君者，她也是天穹教的人！
天穹教，天穹教，所有的变动都是它带来的！
心里生出一团猛火，谈僖伶猛地站了起来，盯着徐乐晞的眼神就像是要将她盯出两个洞一般。
“就为了长生不老，你就要害死这么多人！”
谈僖伶猛地上前将徐乐晞推倒在地，她现在只想将这个人弄死。徐乐晞被她压在地上不禁发出一声闷哼，两手却轻而易举地抓住谈僖伶的手腕，逼迫她安静下来。
四目相对，徐乐晞的眼里有平静、有无奈，唯独没有怒意。
“听我说完。我不是为了长生不老，超脱轮回只是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对我们来说，它意味着回到现实。这个玉牌上有皇帝的一魄，长期佩戴可以为你消灾降福。皇帝虽死，这个玉牌上的一魄却也能算得上至阳之灵。至于纯净生灵，倒也好办，找一个阴火的婴儿即可，我已经得到了。”
谈僖伶的手挣了几下，竟没挣开，想来徐乐晞练了邪术，身体也强壮不少。她不由得恶狠狠地骂道：“他妈的小孩子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
“女孩子少说点脏话。”徐乐晞皱眉来了一句，一个翻身反客为主，将她压在地上，“若不是卞族人私藏了鸦木环，害我找了多年找不到，我也没必要杀那么多人，在宫里埋伏那么多眼线。”
“卫昀卿也是你的眼线，你竟敢对男主下手？”
徐乐晞愣了一下，笑道：“我只是看他还有点本事，食人蛊一向致死，卫昀卿作为大男主，果然无事。”
“你什么意思？”一时之间，谈僖伶忘了挣扎，只想从徐乐晞口中获得答案。
徐乐晞看她终于安静下来，便撤去力量，从她身上移了下去。她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谈僖伶又见到这个熟悉的动作，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疑问，“我从前总会梦到一个人，穿书前的我从不这样。”
闻言，徐乐晞朝她点了点头，说道：“和你想的差不多。”
开什么玩笑，徐乐晞是个女人，而她梦中的却是个……男人。
“穿进来前，我读过原著。虽穿到八岁的徐乐晞身体里，我却也继承了张青的记忆。闵纯、庭萱和我一同进入下一世，把我当成了救命恩人，当然，我也乐得如此，毕竟组建教徒需要帮手。僖伶，我并不打算欺骗你。只是相比于我，你出现的太晚，而且你不会赞成我的做法，所以我只能不告诉你这些。”
徐乐晞从腰上取出一个血手镯，递给谈僖伶道：“这和你手上戴的是一对。”
谈僖伶接过，却想到了苦生红着脸将它送给自己的样子，心口的苦涩将她冲抵得十分疲惫。
“既然你已经得到一切，那你就走啊。”
“不是我走，是你走，我想让你回去。”
闻言，谈僖伶抬起头看向她，就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为了我，你到底是谁？”
徐乐晞苦笑了下，看着她的眼神堆满了温柔，“你不是猜出来了吗？”
也是，虽然性别不同，但那种温柔敦厚的气质是他，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也是他。
“张青政……”时隔许久，再次念起这个名字，谈僖伶的心口发麻，不禁握紧了手指，“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想到一个小姑娘的身体里住着张青政三十几岁的灵魂，谈僖伶就觉得有些反胃，真正意义上的反胃。
“我知道当初那件事带给你很多困扰，对此，我一直很抱歉。光道歉没什么意义，所以，你回去，我留在这里。你可以生活在一个没有我的世界里。”
听到这里，谈僖伶才发觉：他是认真的，她可以回家了。
张青政怕她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提议，又说道：“那个护卫和皇帝，都是你看重的人对吧？其实对于我，他们只是纸片人。对于皇帝，你下不了手就我来。现在，他们已经死了，你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了。回去，你还有父母、朋友。”
谈僖伶从来想不到，张青政做到最后，却将回去的机会给了她。也许，换做是另一个人会不好意思，甚至拒绝接受。可，她不同。
“好啊，你本来就欠我的。”谈僖伶冷冷地笑着，在看到张青政刺痛的神情时更觉得快意了几分。
等她戴上血手镯，张青政将玉牌悬浮在手中，慢慢引出一丝红色的魂魄。那魂魄先是幻化成皇帝的模样，围着谈僖伶转了一圈才重新化为虚无，玉牌也“啪”的一声碎成了几块。接着，只见张青政两手结印，谈僖伶面前竟出现了一道火热的光柱。
“这就是回去的通道。”
谈僖伶将手伸进去，顿时感到一种很奇妙的触感，就像将手伸出高速行驶的汽车窗外一样。
所以，这就可以回去了吗？谈僖伶从未想过，她曾经夜夜做的梦竟真有实现的那一天。
忽然，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男人。如果她离开，他会不会非常难过？
“我想先和一个人道别。”
张青政一眼看出她的意图，语气也重了些：“卫昀卿吗？他算计你这么多回，你怎么会对他生出感情？你若见他，他只会把你藏起来，届时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她若回去，卫昀卿才是再也找不到她了。想到这里，她的心更加摇摆不定。她的感情没有卫昀卿对她的多，但她也确实是一个对感情很认真的人。
“卫昀卿不是良人，他就算爱你，也是自私的。想想皇帝，卫昀卿可从头到尾没告诉你。你若心疼他，为何又不心疼一直以为你死了的阮堇年？”
张青政是个疯子，算起来，为了她，这个世界死了许多人，她若留下来，真的会有勇气面对吗？
犹豫了一下，她回头看了一眼张青政。张青政朝她笑了笑，眼里只有鼓励，没有挽留。
做好决定，她毫不犹豫地朝光柱里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