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特长生

秦卿一般白天送外卖，晚上在吴兴开的健身房里充当男接待。因为个子高，从小习武练了一身棱角分明的肌肉，成年后利用工地搬砖这般得天独厚的条件，习武健身样样不落，长相平和无害，跟女孩子相处又爱脸红，很是受过健身房里一些小姑娘大妈们的追捧。可惜他不善言辞，一开口就露馅，牛排要吃九分熟，红酒要用大碗喝，心里想说世界这么大我只喜欢你，说出口的却是世界这么大我想去转转。那些在健身房钓金龟婿的女青年便瞧不上他，上床可以，谈嫁论嫁，坚决不干。大妈们早对这块小鲜肉垂涎欲滴，可秦卿这人在男女之事上又认死理，一心只想寻个踏实过日子的女孩，不沾荤腥，黑白分明。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大妈们钻不到空子，就去找其他蛋叮喽，健身房盘子大，办得起健身房年卡请得起私教的大妈大多保养得宜，生活精致，对健身房的肌肉男们来说，这种身心俱爽还能提高生活品质的事儿，找上门来哪有不乐意的！不然谁他喵有空就来撸铁，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啊！
吴兴那哥们和他相处久了，对他了解得比较透彻，一直说他是内秀闷骚男，有一次健身房团建上谈起“男人要浪，女人要骚”的话题，他指着秦卿说：“你们别看这小子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他那是有实力，心里有底，不和你们瞎掺和。都说男人划船不用浆，那得用啥？得用老秦的这个，”手指着秦卿的胸肌和腹肌，“还有这个…”
Andy故作娇羞，嗔道：“讨厌。”
这声又酥又麻的讨厌，勾走了团建队伍里一大半男人的魂。
吴兴顿了顿，灌了一大口啤酒，不往下说了，故作神秘，众人起哄，特别是几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妹子，喊得最大声，“你咋知道的？”
“天呐，你俩背着我们都干过什么？老实交待。”
“你们是不是有一腿？”
吴兴憋不住，拍了桌子，大吼：“想什么呢脑子里一个个地，不是，我和你们说，我那出租的房子在老秦前边儿是两男三女混租的，有一男的心术不正，在浴室里装了个针眼摄像头，被女的发现了，那男的不认账，就这事闹到了局子里，那小子也是个傻X，录像里头有其他四人，就没他，这不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么！因为这档子事，我那房子空了半年多，后来开了健身房，我干脆把那儿改成宿舍了，结果你们都不去住，那时老秦恰好在找房子，我就一折租给他了。”
有妹纸忍不住：“还说你们没一腿！住都住一起了。”
“就是，难怪他从来不跟我们出去玩。”
“哎，Andy，你这‘玩’它正经吗？”
“滚。”
“闭嘴，你们还想不想听了？再打岔，我可不说了。”
众人立即噤声，望向吴兴的眼神里充满了求知欲，特别是Andy，眼神有事没事就往秦卿下三路瞄。
秦卿老神在在，健身房里的人们为嘛强身练体？炫耀武力身材是一回事，更让他们热衷的是男男女女那点子事，和一群腐男腐女呆久了，秦卿对他们都有了免疫力。
吴兴趁着酒兴接着往下说，秦卿也不阻止，这本来就是健身房搞团建的保留节目，吹牛打屁的成分居多，健身房几位创始人都不以为意，甚至恨不得取而代之，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嘛，可恨他们都缺少了秦卿的真家伙，出不了场。“老秦多警醒一人，住进去没几天又在吊顶烟感那里发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那混蛋真舍得下血本，浴室、卧室和卫生间里前前后后找出七八个摄像头，有这钱和闲功夫，还不如去夜店里泡妞呢。”
众听众异口同声：“嘁，说重点。”
“来了来了，老秦就拿着拆下来的摄像头找到我了啊，我一看，这特么还是带内存卡360度旋转无死角的高级货，那混蛋太不老实了，都进局子里还敢蒙混过关，估计是想着杀个回马枪。我当时就把内存卡拽出来想要折断，回头一想，不对啊，这是重要证据，得留着，还得交到局子里，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得先看看里面有什么内容不是，万一不是那混蛋的犯罪证据，我岂不成了诬告。这一看呀，嘿嘿嘿…”
“老大好好说话，吊什么胃口，学反派死得快啊。”还是Andy，这腐女兴致昂然，就差扒拉秦卿的裤子过眼瘾了，是个好捧哏！其他牲口也是一脸跃跃欲试，又惧于秦卿的武力值，眼神交流里一片刀光剑影，兄弟们，给我冲啊！可惜谁都不愿做出头鸟。
“废话不说了，”吴兴掏出手机，“我直接上干货。”
秦卿也不阻止，卡早就被他第一时间折断冲了马桶，吴兴手机里头的照片嗯，寓意十足，富有情调。
“哇！”
“咦，怎么还是粉红色？”
“怎么没露脸啊，有没有全身果照？快快快，发我微讯。”
结果秦卿不淡定了，也凑到那堆人头里参观了一通牛马猪象的生殖器照片，还被好几个女色狼偷袭了下三路，遮羞布差点都没保住。
往事如烟，几年过去，健身房里的熟面孔越来越少，而他奄奄一息，终究这人生，不过大梦一场。
Andy去年嫁了个四十来岁的社会精英，坐享其成，十月怀胎都不用就有了半大孩子叫妈，这成果杠杠滴。
她仍然喜欢来健身房，带着那个亲热地叫她姐姐的半大孩子，她跟人打招呼矜持而礼貌，不再逢人就拍着胸脯说：“哥们姐们，瞧瞧我这胸大肌，足E的，想拥有不？来来来，姐教你，一节课三百，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她其实是吴兴的遗憾，两人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都认为对方就是兄弟，可以同生共死，不可以同床共枕，这种错误的认知成全了他们人生的不圆满。
秦卿也遗憾，真·有生之年系列啊，他的有生之年太短，短到都看不到他们的续集了。Andy婚后没要小孩，吴兴在目睹Andy穿上婚纱后戒了妹子，他们绝配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他看不到了，
他趁吴兴满口承诺提了一个要求：“渐冻症是个什么病？给我说说呗，哎呀，忘了你也是个不学无术的，去给我买本介绍渐冻症的书吧，要我能看懂的。”
吴兴耷拉着头说了个‘好’字。